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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4/large/61264588jw1f7za47sty4j20aw0enwg7.jpg自难忘 ——致我逝去的十年时光" TITLE="王海泉：不思量 自难忘 ——致我逝去的十年时光" />

​十年有多远？如果按光速算，那就忒远了，大约是95万亿公里；如果按龟速算呢，是六公里；如果按我的速度，那就忒近了，因为十年来我从未走远、从未离开过！前些日子我在送著名导演侯征旭去庄赴京时，写了几句诗送给他，可以抄在这里，贻笑大方一下：

你说 我们都不再是原来的我们 我说 其实我们都未曾走远 多年来 我们总是在深夜里的路边饮酒 那时 夜半的梧桐 也能开出美丽的花瓣

十年过去了，虽然有的弟兄已经远走他乡，有的弟兄已经不在人世，但每当我看到楼道里的那张《我把青春献给你》频道三周年晚会后拍的大合影，都会觉得我们始终还在一起，始终都还坚守在这里……

一、创业艰难百战多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起初我的理想是啥，我只悄悄地跟一个人说过，这个人就是我老妹儿。那是1999年，我还在上大四，马上就毕业了，学校也没啥事儿，就成天的到处嘚瑟。有一天晌午，我老妹儿问我，哥，你毕业后的理想是啥耶？当时被问毛楞了，我理想是啥耶？我的理想就是每天不用工作，到月底有人给我发五千块钱！我老妹儿听了我的话，给了我一个卫生球儿似的眼神儿，说：那你毕业了就在家呆着吧，外面没人养你这样的大爷！

虽然那时我的理想是这样式儿的，但是我还真不敢毕业后天天在家呆着，那样的话我那暴力老妈非得削死我不可。于是，在1999年3月底，我追随着大咖——在中国电视界赫赫有名的刘丽萍女士的脚步进入了河北电视台。也是这一年，刘老师的一句话，让我重找到了正经理想。记得当时她说：电视，是年轻人的事业，是团队协作的工作，它至少可以让你多年以后回首往事之时，能看到自己的作品、重温自己的足迹。说的多好啊，我当时就觉得这是高屋建瓴，足以让我捶胸顿足、醍醐灌顶，觉得过去的二十多年都白混了！从那一天起，我下定决心就干这行了！

2004年年底，农民频道开始筹备，当时按照刘总的要求，我要去创办一个对农电视新闻栏目。那时我心气儿很高，理想很大，觉么着怎么也得办一个全国一等一的对农新闻栏目吧！可哪知道，一开始工作，就面临着各种崴泥！

这个栏目就是《三农最前线》，也就是现在的《老三热线》。你别看现在兵强马壮的，2005年元旦前后的时候，整个频道都是要啥没啥，没人没钱没设备。我那个时候在台里到处挖墙脚，可以没谁愿意来。一个啥都有、看不到前途的频道，可不是没人愿意来吗？后来就跑到河北大学、河北师大等学校招学生。一大波学生招来了，人有了，可是设备呢？从办公设备到专业设备，啥玩意儿都没有啊。当时有这样一个情节，我记得特别清楚。大批的学生在2005年2月前后到频道之后，因为前后期设备的匮乏，只能先集中看各种同类的新闻节目，只能做模拟采访、模拟直播等初步实践，这样坚持了很长时间。因为《三农最前线》2005年5月2号就要开播，所以当时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如果不能让他们在两个多月之内学会拍摄、剪辑，那5月2号之后播啥呢？所以当时是我着急，学生们也着急，每天都有人追着我问啥时候能出去拍摄、能剪辑。就这样如坐针毡的又过了快一个月，突然有一天有人在办公室里高喊，编辑机来了。我赶紧从屋里出来，就见综合组的李杨总管正指挥着一波人往屋里搬各种机器。不一会儿，所有的机器搬完，李杨带着他的人撤了。一堆没有组装到一起的机器杂乱的堆放在一个大屋子了。我自己守在这屋子里，舍不得出去。这些往日冰冷的机器，那时好像都有了生命一样，是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让我感到心里暖和。当时我一下子就哭了！不是我吹，我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但那天确实忍不住了。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不怕委屈不怕误解，但是我怕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和希望，我怕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理想再变没喽！那天我特别痛快的哭了一会儿，期间一个叫苏明山的人推开门，看着我。我当时特别盼着他问我一句：泉哥，你咋啦！我好潇洒的说一声：滚蛋！但是，苏明山没说话，扭头就走了——这时候，我还没有想到，他以后会成为家喻户晓的苏老三。哭完之后我走到楼门口，在微微的春风中，想着有这么一堆的机器在这里，我还有什么样的节目做不出来呢。然后抽了两根儿烟，便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工作中。

2005年这一年，我最愧对的人，其实是我媳妇。2004年12月，我找刘总报到的时候，我媳妇大概怀着两个月的身孕。为了方便照顾她，我把我妈从唐山接到石家庄，和我们生活在一起。5月2号，《三农最前线》顺利开播了。但是做过日播新闻节目的同行都清楚，这是一个比较崩溃的工作。尤其当时的情况特殊，新的团队新的人，毫无经验可借鉴。最关键的是，人手还不够，怎么办？只能靠拼了。但是，你不能要求你的编辑记者每天加班加点，你自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那哪儿行啊？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偷生之志啊！于是我干脆每天睡在办公室里。那个时候的情景就是，每天夜里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记者拍回片儿来连夜就剪，剪完连夜就审，第二天就播出了。所以那个时候忙的不可开交，基本没时间照顾孕妇。

2005年8月2日，我女儿出生了。这确实是一个特别让我高兴的大事儿，她不但出生了，而且和我的频道同龄，今年她们都整整十岁了。我女儿出生那天，我在医院里陪了我媳妇一天。第二天，我心神不定的样子就被我媳妇看见了。她是什么人啊？新时代的职业女性、高级知识分子、著名外企职业经理人，能看不出我心里这点猫腻儿？我媳妇问我，你咋啦？我说没咋。她说，你快拉倒吧，就你，啥都写脸上了。回去上班吧，别陪着我了。这里这么多人，还能咋地啊。我说，那我走了？她说走吧。于是我就走了。后来我妈告诉我说，我走了之后，我媳妇哭了挺长时间。

从我闺女出生的第二天，我就消失了，基本每天住在办公室里。一个月之后才回家看了看她们娘两个。这个事儿后来成了我心里永远的痛。但是我媳妇从来没拿这个事儿指责、埋怨过我。我不得不说，正是由于她的理解和支持，使我多了一份在那么困难情况下坚持下来的勇气。现在我闺女已经十岁了，已经成了农民频道的忠实粉丝儿，还时不时的给《大头说事儿》提点意见呢。那家伙这姑娘可了不得啊，除了农民频道也就是看个中央九中央十啥的，像什么芒果台啊，人家根本不看，嫌肤浅！

二、春风沉醉的晚上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你从这一章的名字就应该能看出来。但即使你能看出这一点，你不一定知道这一篇儿我要写谁。因为要写的人，和这个名字太（bu）和（ban）谐（pei）了！

这个人就是苏老三！不过关于苏老三如何成名成家的故事讲得太多了，关于这个人的笑话，基本上也是广泛流传，就连一些观众都知道个一二。所以，今天我们说点正经的。2005年的时候6月13号之前，苏老三还只是个人名，见到谁都很谦虚，尤其是见到长得像领导的，他永远毕恭毕敬，即使不认识也得满脸笑容的打招呼。但是，自从去过一趟井陉清凉山种猪场、解决了母猪不发情的问题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说实在的，当时上《苏老三走四方》的节目，只是因为看了清凉山种猪场的片子之后，觉得挺好，挺生动，苏老三在镜头前不紧张。心里虽然隐隐还有点小念头，但是看得见、抓不着。后来随着苏老三做的节目越来越多，曝光率越来越高，名气越来越大，那个小念头才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我们不经意，塑造了一个具有超级贴近性的、说农民的话、办农民的事儿的热心肠的形象。于是，又开始着手按着形象去大力包装、宣传他。

《苏老三走四方》播出了大概一年之后，苏老三基本上已经家喻户晓了，成功的成为了河北农村中老年妇女的偶像，成了农民的代言人。苏老三曾经悄悄的跟我说过这样一段话。他说，哥啊，我每天晚上睡醒了都掐自己个！我说，你咋了？有病了吗你玩自残？他说，哪儿啊。我每天夜里醒了，都觉得这不是真的。我一个大舌头、普通话二级乙等，长的又不好看，就我这样的，咋就成了主持人、成了出镜记者了呢？我说，你啊，别瞎想。你知道你的出现，鼓励了多少老乡不？让多少老乡重拾活下去的勇气啊？好好干吧！苏老三茫然的说，有那么重要吗?

虽然经过一年多的播出，我对苏老三的表现也觉得很赞，但是心里对这个人、这个品牌总觉得还有提搂着心的地方。后来，我的这个担心也从刘丽萍总监那里得到了印证。那是2006年的4月，农民频道播出马上就一年了，整个频道都在准备一周年晚会。当时晚会有三段涉及到民生问题的访谈，不但需要苏老三作为外景主持去外拍，而且晚会当天还需要他进演播室主持这个环节。苏老三行不行？把握得了这么大的选题吗？进了演播室他还会说话吗？这些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外拍当时是我带着苏老三一起去，四天之内去了沧州、保定等三个地方。四天高强度的外拍一点问题没有，苏老三用他的贴近性和沟通能力，基本上到哪里都是一气呵成，到哪里都被大娘大婶儿们围观，甚至要揭开他的草帽仔细看个究竟。到了晚会录制那一天，我仍有点担心，他毕竟还只是一个毕业不到一年的学生啊。对政策熟不熟悉？能不能适应这么大的晚会、这么大的舞台？和嘉宾的沟通、采访会不会因为普通话不好产生障碍……总而言之，当时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然而，录制一开始，我就释然了。苏老三操着他那口蹩脚的普通话，收放自如的和嘉宾聊着天，还时不时的和观众互动，还能恰到好处的来个幽默。他的表现基本上看不出来是一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

晚会是在2006年4月26日晚上录制的，多年以来我经常回忆起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晚会结束后，我站在河北电视台演播区门口，痛快的抽着烟。望着大院里人来人往，闻着空气中不时飘过来的香水味道，突然就觉得往日在我眼里多少有些俗气的地方，今天是那么的诗情画意。春风继续吹着，人群逐渐的散了，这时刘总从演播区走了出来，我就和她一起向台门口走去。她说，海泉啊，苏老三这个宝啊，咱是押对了。你看他的表现多好啊，我一开始还在担心他熟不熟悉政策、能不能驾驭这么大的节目，现在看完全没必要。以后就坚持照这个路子做下去吧，一定有收获的。我和刘总一直走出了大院，然后她走了，我继续在马路上走着，走回了家……

多年来，我一直觉得，这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是我十年中最幸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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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蚊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的时间，能轻易的穿透阴阳，能让你悲伤不已。就像我们这里要说的蚊子，他就是我心里永远的痛。蚊子不是真正的蚊子，他是个人，也是农民频道曾经的一员。他叫宋文辉，我都清楚的记得我在学校面试他的样子，清瘦、细高挑、长瓜子脸儿，不笑不说话，一笑小眼睛就成了一条线，一说话就让你觉得真不愧是中文系的！他2006年12月进入农民频道实习，2007年6月正式进入频道工作，成为了一名记者。因为有才、爽快、人缘好，迅速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然而，蚊子在用了两年多时间，证明了他是一个优秀的记者之后，突然就给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我记得非常清楚，有一天午后，《三农最前线》的几个记者，流着泪跟我说，蚊子得了白血病。我当时觉得这真是天妒英才啊，一个只有24、5岁的小伙子，刚刚工作了两年，正处在前途无量的时候，突然就给这样了呢？不过过了些日子，有好消息传来，说蚊子的白血病属于比较轻的那种，只要及时用药控制，就和正常人没啥区别。这在当时来说，确实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那时，蚊子已经回家休养了。栏目和频道的同志们也都没闲着，他们给蚊子凑了些钱，用来治病。于是，在2010年春天，我带着《三农最前线》的几个编辑记者，带着给蚊子凑的钱，到他的老家任丘去看望他。这时候的蚊子，脸上依然充满了笑容。作为家里独子，他一直表现的很乐观。即使在养病期间，也不时的写一些文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走的时候，蚊子还在跟我开玩笑，说：王老师，你甭惦着我，我没事，死不了。你好好的带着大伙干吧，我病好了就回去找你们。但是从这天起，他就再没回过频道。到了2010年夏天，有消息传来，说蚊子去北京了，一边治病，一边工作，也找了对象，恋爱了。当时听了，就特别高兴。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一些联系，他每次都说，我挺好的，不用惦着我。

2010年的12月14日，北京的冬天特别的冷。我当时代表农民频道去中央台领一个奖，颁奖晚会是14日晚上。蚊子知道我要去北京，给我打电话说：王老师，你到北京了，咱俩见一面啊，我过去找你。那天晚上，蚊子一直等到我晚上11点那个颁奖晚会结束。然后他带我去鼓楼吃了个卤煮，喝了个豆汁儿。之后就回宾馆说话，说的累了，他就在我床下面用毛毯和被子搭了地铺，躺下继续说。我们几乎说了一夜的话，蚊子痛心疾首的批判了电视界很多不正常的现象。我几次劝他注意休息，他都说没事儿。第二天，我就和他告别，回到了石家庄。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别，竟然是永诀！

2011年元旦前后，我们还在微博上互动过一次，他说王老师你过年到任丘来玩儿吧，咱们去白洋淀砸冰捕鱼、放狗撵兔儿。我说那敢情好，过年了联系。后来等到过年了，我在微博里问他，咱们今年还捕鱼逮兔子不？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复。当时也没有觉得不对劲儿，因为上次我们聊了一夜的时候，我觉得他状态还不错。时间转眼就到了2011年3月，辗转有消息传来，说蚊子已经去世了。我当时并不相信，马上安排人确认。确认之后才知道，宋文辉已经于当年的正月初八因病医治无效，去世！！尽管我很坚强，但是我仍然跑到大野地里痛哭了一场，我的同事，我的兄弟，他才只是27岁的小伙子啊！

大概在3月中旬，蚊子去世一个月之后，我们又一次来到了他在任丘的家，又一次见到了他的父母。面对垂泪的老人，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流了会眼泪。在他家亲戚的带领下，在村外的墓地里找到了他坟墓。在寒意十足的春风中，我跪在他的坟前，磕了四个头……

多年来，我一直觉得，这个春日的下午，是十年中最痛苦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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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我今年41了。2005年从学校里招来的第一波学生，也都已经是34、5岁的年纪。前两天开会的时候，刘总说了一句，说当年第一波来频道的编辑记者们，还有37位在职。我想说的是，正是因为第一波编辑、记者、制片人、总监等等形成的频道特质，使每一波来频道的新生都能迅速的成长，并成为这种特质的体现者。相比那些奖项、那些数字，这才是真正让我自豪的地方。

作者/王海泉（原河北电视台农民频道副总监） 

原文2015年4月28日发表于河北农民频道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