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歲月】:電式和長鳳新式的愛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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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歲月】故事裏的幾條主線中, 另外有一個家庭跟侯家在同一艘船南下香港, 就是湯家。
這齣史詩式電視劇的美指是張叔平先生,
【香江歲月】是菲林攝製,
用的全是實景拍攝 早十餘年前,
香港島半山區尚存不少老式大宅可供取景,
譬如一九九一年王家衛導演的【阿飛正傳】裏頭,
張國榮演的旭仔住的那楝房子,
其實就在西摩道與羅便臣道交界,
只是現已拆建成數十層公寓大廈,
樓下還有家超級市場,
一點痕跡已不復再見 戲裏所用的幾堂實景,
最深得我心的還是南下香港後的湯公館,
可惜只出現了一集,
湯家就已樹倒猢猻散。
湯子繼是一個不事生產的二世祖,
大抵是靠祖上留下來的過日子 從前的人說:『三年清知府,
十萬雪花銀。』湯家祖上為官顯然應該有一段日子,
而且從前保守蓞家還有一個荒謬絕倫的做法,
怕子孫在外頭嫖賭飲吹,
敗光產業,
所以索性讓他們在家裏抽大煙。
張愛玲的《金鎖記》寫的原是李鴻章孫兒李國羆妻兒的故事, 裏頭就寫曹七巧教一雙子女抽大煙:『長白一向就喜歡玩兩口, 只是沒上癮, 現在吸得多了, 也就收了心不大往外跑了,
只在家守着母親與新姨太太。他妹子長安二十四歲那年生了痢疾, 七巧不替她延醫服藥, 只勸她抽兩筒鴉片, 果然減輕了不少苦, 病愈之後,
也就上了癮... 』湯子繼在戲中頭一回出現, 就是穿套白綢短衣, 躺在船艙裏吞雲吐霧,
一副公子哥兒的派頭 我們有理由相信,
湯子繼是這樣的官宦遺老家庭出身。
第四集開場不久, 就講述南下後連玉靜上門去尋湯子繼, 看看散落在南洋星馬的娘家人有無書信寄來,
做丈夫的情願留在書房聽馬連良的京戲唱片, 也不願親自一見妻子, 還說甚麼一夜夫妻百夜恩,
於是姨太太如錦逕自去打發前頭的湯太太 鏡頭裏湯公館的書房, 清雅素淨,
除了在誰維多利亞式的壁爐前的一張墨綠絲絨沙發和腳踏外, 其餘的書桌座椅博古櫃統統都是古式酸枝傢俱, 還有牆上幾幅條屏,
舊族世家的味道盎然, 張叔平根據劇中人的身份性格佈置的房間, 更是居功至偉。 換了一個城市, 不但新往來的太太奶奶亳不知情,
就是一起南下的白思情也不知湯宇期的底蘊, 可見湯子繼一早已經遺棄連玉靜。
早已育有子女的夫婦, 緣何感情破裂, 變成寵妾滅妻?
從如錦的手腕舉止和應酬功夫看來, 大抵是出自長三堂子 張愛玲的父親張志沂在妻子黃逸梵撇下子女往英國讀書之時,
就曾經將青樓出身的姨太太接回家裏, 並終日沉溺於阿芙蓉, 後來姨太太打鬧不堪, 才逐出家門, 可見納門户中人為妾,
在這種舊家屢見不鮮 論心機手段,
富家小姐出身的連玉靜當然鬥不過如錦, 或者可以推論, 當連玉靜誕下低智商的兒子湯宇望時, 湯子繼就懷疑妻子紅杏出牆; 到得戰爭爆發,
連家的人可能都遭了難, 家當化為烏有, 使湯子繼更加有恃無恐, 以種種借口逼妻子下堂, 從如錦手上拿着鐫有連玉靜名字的首飾甚至可以推斷, 湯子繼當日是逼連玉靜空身帶同女兒離開湯家,
連陪嫁妝奩都一併扣下, 送給另外為他生養一個白胖兒子的寵妾
坐吃未必山崩得如此迅速, 湯家才幾年就倒了, 固然是離開了內地, 再多的田產也只不過是廢紙, 另外是因為投資失誤, 如錦的穿針引線:『白思情她有條偏路, 把黃金從外面運到香港, 又運去上海...』湯子繼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妳沒看到報紙? 黃金是政府管制, 不可以私下買賣的。』 如錦輕輕推了他一下:『噯, 保險箱裡面的黃金, 他們又不管的, 如果查起來了, 你就說我保險箱裏v有大把金子...』如錦見丈夫略有猶豫神色, 於是再動之以利:『你知不知道, 思情她一水貨可以賺一百多萬呢!』
一九五一年, 聯合國實行對中國進行貿易禁運, 導致黑市貿易活躍,
大量藥品或者各種貴金屬以至電油都透過走私方式運到內地和朝鮮半島 湯子繼和白思情這一票黃金讓香港水警查獲, 全部充公沒收。也許是一百多萬的數字太吸引,
當時整棟唐樓才不過十萬八萬港幣左右, 一百多萬已經近乎天文數字, 湯子繼潛在的賭徒因子發作, 居然將整副家當押了下去, 一鋪定輸贏,
從此湯家一蹶不振。
絢麗的電懋版湯家落幕, 長鳳新式的勞動湯家故事於是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