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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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鞭炮
文/刘海龙
我小时候蔫儿淘,用母亲的话说淘得没边儿没沿儿了。每年过春节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格外叮嘱我:小心鞭炮,别整天瞎鼓捣。
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来由的。
我很小的时候,平日里安安静静,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上蹿下跳。人前总是喜欢看看书,很安分的样子。其实,我很淘气,尤其喜欢放鞭炮,听见鞭炮的响声就会坐立不安,不去看个究竟是不会罢休的。
成挂的鞭炮噼里啪啦,声调紧凑清脆;单个的炮仗叮当作响,调门高亢嘹亮。
只要鞭炮声一响,我就会循声而去,常常是走了东家闯西家。硝烟散尽后,地上总能捡到许多哑炮,这其中不乏上好的小炮。它们尚未被点燃,就被崩飞了。此刻正躺在雪地上,暗自神伤。这于我是最好的馈赠。
鞭炮中有个头粗壮的大地红,也有模样俊俏的花皮炮,还有纤小的小烟鞭儿。大地红不可多得,得到了也不肯轻易放掉。啄木鸟花皮炮最寻常,价格便宜,声音干脆,不过也最容易糟蹋,一百响,有时竟然会出二三十个哑炮。小烟鞭最便宜,是小孩子们消遣的玩意。
我把这些捡来的哑炮装在一个铁皮盒子里,放在热炕头上,烘上几天,就可以尽情地享受了。
我玩鞭炮是玩甩响的。所谓甩响,就是把鞭炮点燃后,用力甩向天空,让鞭炮在空中炸响,所以计算好时间尤为重要。
虽然我胆子很大,但是我向来很谨慎。每次放鞭炮之前,我都要试一试鞭炮是快引,还是慢引。快引的鞭炮,点火后很快就炸响,所以出手要相当果断及时。倘若是慢引,就可以从容地看着引捻冒着青蓝色的烟,嗞嗞作响,然后用尽力气,将鞭炮扔向高空,而后,高空中会如期地传来一声清亮的响声。
甩响炮,比的不单单是谁的炮响,还要看谁的炮甩得高。佳节临近,夜空尤其深沉,小伙伴们走街串巷,黑咕隆咚,正好一试身手。一团火光,在漆黑中闪亮,紧接着一声脆响。而后,一个又一个,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嬉笑声,吵闹声,寒冷漆黑的夜,寂寞无处可藏。
白天,我们更是无法无天,玩出了花样。把鞭炮插在雪窠里,看谁炸出的坑大;把鞭炮塞进冰缝里,看谁的威力更强。炸冰瘤子,玩得是技巧,炸牛粪,比得是勇气。
炸牛粪可是危险的把戏。乡下的冬天,村子里到处都是怡然自得的牛,它们劳作了一年,此刻是它们最惬意闲散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会专找那些热腾腾,软绵绵,臭烘烘的新鲜牛粪,插上一个大地红,等着瞧好戏。大地红,个头大,威力强,爆炸的威力不可小视。虽然平时舍不得拿来玩,但是这时候就该让它上阵了。点燃引捻以后,所有人都作鸟兽散,退避三舍。只听一声闷响,粪花四溅!臭气熏天!倘若一不小心,不能功成身退,污秽满身,回家挨骂挨训就不在话下了。
如此淘气的花样,不胜枚举。每次我都能全身而退,不伤毫发。不过,我也曾因为鲁莽失察而惹祸上身的时候。
有一回,我又发明了一种玩法,在村里的杂货店的院子里,独自一人玩得不亦乐乎。我把花皮炮的尾巴用舌头舔一下,借着那点唾液,花皮炮一下子就倒垂着粘在晾衣服的铁线杆儿上了。
孰料,在我脚下卧着一只长毛狗,那花白的皮毛并未引起我的注意。鞭炮炸响的那一瞬,它受了极大的惊吓,恶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裤腿,幸得棉裤厚实,不曾伤及筋骨。不过,一惊之下,汗出如浆,玩兴就败了。怯怯了几日,母亲又是责骂又是心疼。已而不久,复如从前。但是每次见到那只狗,心里总要哆嗦一下。
终于忍不住恶狗望向我的白眼,在一个风凄雪戾的日子,长毛狗躲在窝里,惬意地打着盹,我把一个 “二踢脚”扔进了它的狗窝。
我玩“二踢脚”,可是出了名的胆大。别人都把二踢脚坐在地上,而我却是勇敢地用手捏着。后来在一个外来的秧歌队里,看见了一个高手,他是把“二踢脚”倒握在手里,任凭第一响响在手里,因为第一响是顺药,不会炸手,所以并不危险。但是只有胆大之人方能如此。等第一响过后,要迅速扔出去,与玩甩响如出一辙,但是那种危重之感,还是令人气息难平。
一声炸雷般的响声,吓得它从窝里仓皇地窜出来,那惊恐万状的样子比我还要狼狈。它一整天都在外面游逛,心有余悸,不敢回窝,整天都在呜呜地嚎叫。一连几日,哀哀不绝。
唉,我那时真是淘气得离谱,离谱得竟有些罪过了。
春节一过,鞭炮开始变得稀罕。大抵每个人都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存货,我也不例外,只剩下一些没了引捻的,不过这也难不住我,我还有更奇巧的玩法。
砸炮。把鞭炮放在铁墩上,用小铁锤猛地一敲,那种近距离的爆炸声,常常震得耳鸣不止,如蚊虫哼唱。
堵炮。把鞭炮折成两段,用铁钳捏着,凑近明火,鞭炮瞬间引燃,急遽戳向石板。砰然有声,虽不及砸炮响遏行云,震耳欲聋,但一分为二,我已过足了瘾。
当最后一响的余音也渐渐散去的时候,我也结束了疯狂,又开始安安静静地看书,很安分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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