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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 |
分类: 随笔 |
我出生在内蒙古哲里木盟开鲁县的一个小镇,可我在那里长到3岁便到了大兴安岭。我对真正的故乡的记忆还混沌未开,我只记得几个零星的画面:我趴在母亲的脊背上去外婆家,我在奶奶家开满葵花的小院里玩耍。马上过年了,走来了从北京读书回来的陌生的父亲,他给我带来了一顶漂亮的小花帽,还给我生了冻疮的右脚涂抹药膏。过完了年,他把我和母亲接走了,一路上,我们乘汽车、乘火车,走了好几天,终于来到了一个白雪覆盖的地方,那个地名叫白狼——它位于巍巍大兴安岭的西南之巅,平均海拔1200米!听说之所以叫“白狼”,是因为人烟稀少,常有狼群侵袭村落,由于狼群很大,常常是狼夹着雪,雪卷着狼,滚滚而来,滚滚而去,分不清哪是狼,哪是雪,狼群去时,禽畜一扫而光。每当人们看到白雪滚动时,就以为是狼群来了,把这种现象称为白狼,白狼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
我家在白狼住了不到两年就搬走了,但都是转战在大兴安岭的各个林场。我一直把大兴安岭看成是我的第一故乡,那层层叠叠的山峦和笼罩着山峦的洁净、柔和的碧空,带给了我多少抒情的遐想呀!我是那般喜欢在山谷里聆听着林涛,聆听着各种山鸟的合鸣、聆听着小溪的汩汩奔流。我更喜欢在空旷的山谷里呼喊自己的名字,然后听着大山撼天动地的回声。我永远忘不了青山绿水中的嬉戏,在小桥流水和缤纷的蝴蝶之间,我的身心流进了群山的音符、森林的底蕴了。
大森林给了我坚韧不拔的性格,大森林更给了我一种野性,使我喜欢陌生、喜欢冒险。初当林业工人时,我曾与女友夜闯百里无人烟的大森林,一路上听着狼像小孩子哭一般的嗥叫不仅没害怕,反而激起一种兴奋,自以为手中握一把大钐刀而无所畏惧……
每每我在高高的峰顶上眺望远方,我总想山外的世界是什么?山外的人和我们山里的人一样生活吗?
或许,正是在那高高山峰上的俯瞰,使我成了一朵漂泊的云。
那一年,我到平原上的一座城市去读卫校,初到异乡,脚下的土地因为陌生而新鲜,因为新鲜而充满着魅力。可时间久了,我的心有生出了些许失落,正如我一同来自山里的同学们所说:“怎么看不见山,心好像没了着落呢?”
毕业后,我分配在了吉林省一个县级医院做护士,这是一个新的天地,它对我最大的意义,是开启的视野、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偷偷收集来的书籍。我的同事都是大中专毕业的医务工作者,还有一些是省城下来的“六二六”人员!他们不仅有精湛的医术,更有多方的修养。知道我喜欢文学,便有人悄悄带来家中的藏书,供我阅读,还有人为我列出书目,告诉我一定要读哪些书……这在上世纪70年代,是多么难得的氛围呀!
远方的召唤,使我辞别小城,奔向遥远的黄河口了。真正要告别这座小城,我发现自己竟对她是那样难以割舍。火车汽笛长呜离开站台的那一刹那.我望着挥手告别的友人,一种酸楚油然涌上心头,泪水忽然盈满了眼眶。
在黄河口工作生活了将近6年,我又带着几许好奇、几许憧憬来闯深圳。深圳亚热带的风光在一瞬间就把我感染了,我觉得我与深圳肯定有一种缘分,否则,那千姿百态的奇花异树为什么给我的感觉是触手可及?我喜欢这里崭新的生活情韵,我喜欢这里勇于寻梦的人群!深圳的阳光、深圳的活力、深圳对陌生人特有的微笑,都让我的心如一朵花开在了春天……
深圳人名符其实地来自五湖四海:因此,我常常能遭遇我的内蒙老乡、吉林老乡、山东老乡……邂逅内蒙 古的向君,在他“咱内蒙古人哪能不喝酒”的鼓动下,我竟然不自量地与他共饮了数瓶啤酒,过后头痛了两天。来我当时供职的市作协办理转会手续的李君恰是黄河口人,当我们确认是老乡时,他马上放弃了标准的普通话,改用地方方言与我交谈起来,他分明不计较我根本不会讲山东话了。而那当初我觉得不太好听的方言,此刻听起来竟是那般的亲切悦耳……我知道,我们正从这方言里,释放一种深深的乡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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