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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可我一直没有忘记那个让我灵魂震动的日子——
那天上午,我因事迟来了一会儿报社,同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刚刚有读者打电话来,说你今天编发的那篇散文《对得起灵魂》的作者胡芳和(文章署名协和)已经去世了,作者的朋友们读了他的文章都特别难过。真是怪了,这篇文章的题目怎么就叫‘对得起灵魂’呢”?
我一时惊呆了。我为一个活泼的生命突然离去感到悲痛,也为自己迟迟才发出他的文章感到内疚。我抓起电话,按照胡芳和来稿标明的办公电话打过去,我想证实一下这是不是一个玩笑。可接电话的人说:“人没了,是真的,小胡也就30岁吧,他5月份去世,胃癌。”
我愕然——他5月去世,而4月之前的几个月里,他每个月都会寄来两三篇稿件,我一共收到他10篇稿件不止。他的文字清新、明净,文章中有风细柳斜的心事,有小桥流水的回忆,有充满烂漫霞光的向往……字里行间洋溢勃勃的绿意。我两次编发过他的稿,可临到发时,总是因临时原因而撤换。他并不在意,依然不断的来稿。只是自5月以来,他的来稿突然断了,我以为是编辑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一生气才不再来稿的。便想着一定要发出他的一篇文章来,就这样,我把他的一篇来稿发在了那年8月15日的《深圳法制报》上。
可这篇文章竟是他生命的绝唱,不,是灵魂的绝唱啊!学过医的我,深知癌症对身体的折磨是最为残忍的。可他在听到死神的召唤时依然以一颗宁静的心去歌唱月亮、太阳、友情,去抒发对明天的向往、对生活的热爱。那歌声里,从没流露出悲伤、绝望。倘若我能从文章中读出他的病,倘若他能在来稿中附一言说他已患绝症,那我无论如何也会以最短的时间把他的文章刊发了呀。可他没有,他默默地写作,默默地投稿,直到生命的结束。我想,对过早结束的生命,他不会没有泪,可他把泪变成了迷人的笑容;他不会没有悲伤,可他把悲伤变成了一支悠扬的歌。他迈向另一个世界的脚步是何等从容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以一种坚忍的安祥,把他的落叶之歌唱得如此美丽。
记得,曾为深圳首例死后捐赠角膜的向春梅女士实施角膜摘除的眼科博士姚晓明来报社投稿,无独有偶的是,他谈到了向春梅淡定地对待死亡,在生命最后的时光所表现出来的宁静和从容是怎样震动了他,升华了他。“向春梅的遗容是那样地安详,似乎在说,‘我的使命完成了,我该休息了。’她死时的美丽动我心魄……”姚晓明动情地向我们叙说着向春梅的故事,我只觉得一种感动的潮水汹涌在我的心灵,联想到胡芳和的名字,我的耳畔彷佛响起了一曲雄浑的铜管乐,沉缓而悲壮…—
可以告慰胡芳和的是,在深圳这座充满物欲的城市里,依然有许多人在坚守着自己的灵魂。我做副刊编辑时,总是被铺天盖地的稿件包围着。我知道,喜爱写作的人选择的是一种苦行僧似的事业,但她却是精神生活的寄托,是人生追求的重要表现手段和生存形态。我的作者们从事各行各业,从富翁到贫民,从官员到百姓,他们的文章大多都写得很好。可报纸的版面总是有限的,那些袒露胸怀的文字,只能选发极少数。但我亲爱的作者们都如胡芳和一样并不在意,依然不断地来稿,不抱怨,不气馁……那时,我这个文学编辑做得好沉重——我不可能把那么多美妙的文章都经我手中编发,我欠了沉甸甸的心债呀!
胡芳和,我的兄弟,尽管你生前我们无缘相识,但我能读到你在生命最后时刻写的文章,也是我们的另一种缘份。从你的身上我知道了,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坚强。正如那几句广泛流传的座右铭一样:你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但你可以控制它的宽度;你不能控制他人,但你可以掌握自己;你不能预知明天,但你可以利用今天……
我是一个不够坚强的人。感谢上苍,让我亲身感受了你的故事。你深深地震动了我,但愿我在人生的风浪中能证明了你所给我的影响,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也能用一颗安详的心,走过生命的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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