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也有放手时

郑江

朋友这两天坐卧不宁，原因很简单，孩子跟学校出国游学两周，这个天天有孩子在身边闹腾的妈妈一下子孤单了。她孤单至极，所以一会儿一个信息，一会儿一个电话地给我，好像我跟她一样无所事事。

对于朋友这样的妈妈来说，孩子就是她的一切。她不上班的时间都围绕着孩子。早上陪着去上学，晚上回家陪吃饭、陪写作业、周末陪上补习班。自从有了孩子她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不出差，不应酬，不娱乐，除了亲子活动。她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天又一天。今年她孩子要小学毕业了，他们答应了孩子，如果考得不错就让孩子跟学校老师出国游学。

“他出发那天我和他爸爸送到机场，跟他说好了每天要发信息给家里，我也知道有老师跟着没事，可还是觉得每天有个信息报平安最好。他答应我要给信息，可已经三天了一条都没有。”朋友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外酒店有免费网络的很少，而且多半只设在大堂，再说孩子们在一起，玩得高兴忘了发信息也很正常。老师不是给你们保平安了吗？而且，有什么急事情老师一定给你电话的，放心好了。”尽管劝说没用，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帮她宽心。

记得我们读小学时，学校每年的春天、秋天都带我们去春游和秋游，那时我们基本上要出去一整天。如果是远点的路程，天不亮就到学校集合，天黑了才赶回到家中，那时也没有随身手机，家长都个个放心，学校门口伸长脖子等孩子的家长一定是被班主任通知叫家长的特殊分子。可是这样的习惯，在我们国家的中小学里早就没有了。但带孩子出去旅行的习惯现在你在欧美的学校仍然可以看到。在我孩子所在的阿姆斯特丹国际学校，大约每个月孩子们都会被带出学校去上课，即使四岁大的孩子也不例外。例如他们到森林里认识植物、动物，了解森林防护知识，明白森林需要适度砍伐的道理；他们走进剧院了解舞台剧的创作与表演；他们到动物园观察动物的饲养与繁殖；他们去马戏团学一些好玩的小把戏。而在瑞士的幼儿园，老师带孩子上街，在警察的帮助下学习如何认识红绿灯，学会自己过马路；他们走进森林了解什么样的蘑菇和野果不可以轻易吃；在德国孩子们除了要学过马路外，还要学习火灾、地震自救知识。在芬兰到了小学五年级，孩子们基本接受了完整的性教育，他们了解了人类如何繁殖，也明白在男女的交往中要如何保护自己。而四五年级以上的孩子，每年学校都会组织活动，孩子们需要带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到校外住两三天。

所以对于外国爸妈们来说，他们习惯了孩子偶然不在家。有时候，自己太累的时候，他们会把孩子“推”给朋友，自己稍微喘口气。Sleepover(过夜)是外国孩子成长过程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好朋友或是关系好的同学之间约了到对方家里住一晚上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我们国内的家长有几个放心孩子今晚住在朋友家呢？和外国爸妈比，我们总是把孩子放在眼皮底下，这看起来是爱，其实更多的是不放心，是怕孩子吃亏，是要时时刻刻地监管，是不愿意让孩子学着去独立。不要小看这种 “过夜”，这可以帮助孩子心智成熟，让孩子知道总有一天他们要离开爸妈，要长大和独立，要融入社会，和其他朋友甚至是陌生人一起来面对生活。其实就像我的朋友一样，现在更多的时候是妈妈离不开孩子，恨不得把孩子拴在自己裤带上，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张柏芝，她不止一次地说看到自己家老大一天天长大独立，很失落，所以想好了自己要不断地生孩子，这样身边总有个小孩子在。这样的妈妈多么可怜又可悲。女人干嘛要把自己定义成生孩子的机器。你自己人生难道就只为那些绕膝的小儿女们来存活。外国的爸妈会这样想的应该不多。如果孩子不在家，他们反倒觉得轻松并自在。如果有两周的自由时间，他们一定会偷着乐，没准买了机票也去享受假期了。

当孩子一天天长大时，他们更喜欢理性的妈妈，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有次我跟我7岁的孩子开玩笑说，将来你长大工作了，爸妈要不要搬到你住的城市陪你呢。那天他很平静地说：“到时你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吧，如果要住也可以呀，但如果我总是出差不在呢？你们住哪儿都一样，你们住哪里，我都会看你们。”

父母对于孩子的长大离开都需要适应。龙应台在《目送》中这样写了她们母子的离别：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效力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地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作为父母从孩子独立做某事开始，我们就开始慢慢地接受与他们离别的事实。比如他们要求自己洗澡，他们说要一个自己的房间，要一本带锁的笔记本。而我们所给予他们的爱、呵护，正是为他们日后更远的离开我们而进行能量积聚的过程。这是迟早要来临的事情，再爱我们都需要放手，理性的爸妈是鼓励孩子学习并掌握独立生存的各种技能。

所以我想不久的将来，我的孩子要离开我，走出家门，那时我才不会像朋友这样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了方向。大把的时间可自由支配得有多爽! 我去晨练，去逛街，去找姐妹聊天喝茶，或者去图书馆看看书，看个电影啥的，那时我再也不用惦记着每天几点要接孩子放学，哪天学校有重要的测验，那该是多么自由的时光，我的时光。期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