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抄本
(2009-07-09 13: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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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从林 |
分类: 小说 |
我和成子都喜欢到楼顶上玩儿,楼顶上很安静,没有人打扰。那个地方只有我和成子知道,还没有被别人发现呢。
成子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本书,手抄本,名字叫《安娜回忆录》,看得我和成子热血沸腾,心怦怦地狂跳,像要从嘴里蹦出来。
那个年代,这可是犯忌的事儿。犯大忌!
连《青春之歌》、《小城春秋》、《护士日记》都算黄书,在民间偷偷传看,被翻得缺边儿短沿儿,少头儿没尾,落满污渍,泛着难闻的汗臭,乱糟糟一堆。
那还是宝呢。
我看过《青春之歌》和《护士日记》,里面描写男女谈情说爱的情节,让我耳热心跳,爱不释手,但与《安娜回忆录》相比,差远了,简直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文字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所以,成子非常小心谨慎。成子是在课间休息时,告诉我这件事的。成子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说,干嘛呀?成子说,我有一本书,手抄本,特别好看。我说,哪儿呢,让我看看。成子说,开什么玩笑,哪儿能带学校来,找死呢?回家给你看。
到了高中,我才认识成子。我们俩同桌。开始关系一般,彼此并不买账,互相照了一眼,又照了一眼,都挺不忿。男人嘛(十几岁也是男人嘛),都有自尊,都有争强好胜的一面。后来的一件事一下拉近了我们俩的关系。一次考化学,半个小时过去了,我都差不多答完了,无意中向旁边瞥了一眼,成子的卷面干干净净的,只稀稀拉拉羊粪蛋似地划拉了几个字。成子用余光扫了我一眼,我感觉到了,成子非常焦急。这毕竟是期末考试啊。我动了恻隐之心。我用胳膊肘捅了成子一下,成子马上意会。我抬起胳膊,装出非常刺痒的样子,不断挠头。整个卷面暴露无遗。成子的手真麻利,很快把卷面填满了。最后的成绩,成子和我差不多,只少了几分。我说,你怎么抄还抄错了?成子说,我是故意抄错的。和你的卷子一模一样哪儿成,找死呢。成子总爱说找死呢,那是他的口头语。我笑了。这小子这方面倒挺动脑子。过后,成子请我吃了一顿早点,豆腐脑油饼。真好吃。成子说,以后咱俩就是哥们儿啦!
晚上吃完饭,我偷偷跑出家。我和成子约好在地铁旁边见面。地铁旁边有一栋刚竣工的楼房,还没住人,平时我和成子经常到楼顶上去玩。从楼顶往下看,汽车像甲壳虫,行人像蚂蚁。但我们一点儿不害怕,还觉得很好玩,很刺激。成子和我就是在楼顶见面。我说,带来了吗?什么带来了吗?成子笑着跟我装傻。成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就是那种用牛皮纸做封皮的日记本。给。成子说,瞧给你急的。傍晚时分,天还不太黑,我完全能看得清日记本上的字。抄写者是个细心人,字迹也漂亮,我像阅读书上的铅字一样,很顺畅地看着。一页一页地往后翻。说老实话,我从没这么认真看过一本书,也从没有什么书能如此吸引我。那种感觉,如同刚参加完学校的田径运动会,谁送到我嘴边一瓶冰镇汽水,我贪婪地喝着。不,比喝冰镇汽水还痛快,还爽,并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感。我竟微微抖动了一下。怎么啦?成子在我旁边坐着,笑着说。我说,没怎么啊。成子说,怎么样,过瘾吗?我说,哪儿弄的?成子说,别问了,看你的吧。
翻到了最后一页,我阅读的速度慢了下来,我不忍一下看完,慢慢磨蹭着,一个字一个字地挪,每一个标点都不漏过。看完最后一个字,我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画得不太圆的句号上,犯愣。突然发现成子盯着我,像是他要把书抢跑,我急忙把书藏到身后。成子说,你要干嘛?我说,我再看一遍。成子说,不行,我还想再看看呢。我说,那我们一起看吧。
我和成子又一块看了一遍。我们并排坐着,一人手里拿着一半,仍像看第一遍那般新奇。
不知不觉地天黑了,月光却好,皎洁如银,我们都没觉得光线有多么暗淡。
又调位子了,我和成子被分开了。成子抱着书包,噘着嘴,老大不乐意地换到新位子。我还是原来的位子,没挪窝,旁边换了个女同学。成子旁边也是一个女同学,叫杨颖。杨颖白白的,大眼睛,卷花头,像个洋娃娃。反观我旁边的女同学,黑不溜秋的,小眼睛,一点儿不起眼。果然,成子只消沉了一节课,就还了阳了。刚一下课,成子就蹦到我眼前,把我拉到墙角,说,你猜怎么着,我仔细看了看杨颖,我觉得她像安娜。哪个安娜?我问。就是《安娜回忆录》里的安娜呀。我说,我又没见过安娜,我怎么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其实,我是气话,当成子坐到杨颖旁边,我竟也觉得杨颖像安娜。杨颖歌唱得好,还能跟白毛女一样用脚尖跳舞。刚上初中时,班上开联欢会,杨颖主动提出要为大家跳个舞。杨颖从书包里掏出舞鞋,红颜色的,换上,很大方地跳了起来。一会儿踢腿,一会儿劈叉,一会儿两个脚尖又像鸡吃米似地灵巧快速挪动,手臂优雅地在头顶上舞动,好看极了。跳完了,杨颖礼貌地冲大家鞠了个躬,说声,谢谢!飘然回到座位上。我们都看傻了。男同学更傻了,眼睛都直了。杨颖成了我们班的公主。和公主坐在一起,成子能不乐吗?我说,你小子见色忘义。成子说,什么呀,我们永远是哥们儿。我说,和公主坐到一起,感觉怎么样啊?成子眯起眼,哎呀了一声,没说话,一副陶醉的样子。我挺嫉妒成子的。他怎么就那么运气好,和杨颖坐到了一起,我的运气就那么差,赶上了个不起眼的女生。我不想提她的名字,猛地一下,我还真想不起她的名字,本来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嘛。况且我们平时根本没打过交道,连互相看一眼的时候都不多。
放学回家的路上,成子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样子。我说,你捡到元宝了。成子说,安娜一点儿不高傲,挺好接触的。我说,你说谁呢,什么安娜?成子说,就是杨颖啊,我已经把她当成安娜了。上课时,我故意把钢笔水挤到地上,我说钢笔没水了,能借我点儿吗?安娜二话没说,马上把我的钢笔拿过去,从她的钢笔里给我挤了一些。我从旁边看她的手,又白又细,跟安娜的手一模一样。我说,你也没见过,你怎么知道安娜的手就是这样?成子说,那还用说,肯定就是这样的,没跑儿。胡扯!我对成子的得意样儿非常生气,没好气地甩开他,自己快步朝前走。没走几步,成子从后面追上来,搂住我肩膀。我扭动身体,想挣脱开。成子搂得挺紧,挣脱不开。我说,干嘛?成子说,生气啦?我不说话。成子说,别那么小气嘛。我说,这跟小气没关系。我就是不想听你瞎叨叨。成子说,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别生气了,晚上我让你看《安娜回忆录》。我说,真的。成子说,可不真的。吃完饭,六点半,你在我们家门口的电线杆子底下等着,我给你,你可以拿回家看,但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要是让别人发现就麻烦啦。
晚上,我在电线杆子底下,从成子手里接过那个牛皮纸封面的日记本,心又怦怦地跳起来,成子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也不想听,只想赶紧回家,找个僻静的地方踏踏实实地看《安娜回忆录》。我们家没僻静的地方,连睡觉都是我和两个哥哥挤在一个大铺上,用木板搭的。我不能睡觉时看,我一看两个哥哥就发现了。我到院外的公共厕所里看。有人看见也没关系,一看是日记本,还以为我在复习功课呢。我蹲在靠墙角的一个茅坑儿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如饥似渴地看着。中途,有人解手,不管蹲在我旁边,还是蹲在我对面,或是在墙外的小便池撒尿,我都没抬头,根本不管是谁。虽然看过了,仍觉得新奇,像看第一遍那样认真,那样细致,逐字逐句地恨不得背下来。好像有人喊我,仔细一听,是我爸。我连忙答应着,用下巴颏夹着手抄本提裤子,提不上,使劲儿提也提不上。真是越急越出错。
怎么回事?哪儿出问题啦?
我把本从下巴颏下拿开,卷上,装在裤兜里,视野开阔了,我终于发现了问题,那个撒尿的玩意硬梆梆地横亘在眼前,形成难以逾越的障碍,怎么能提得上裤子呢?一时半会儿瘫软不下来,我调转角度,费了点儿周折,才消除障碍。裤子提上了。我从厕所飞奔出来,我爸还在门口喊我,见我气喘吁吁的,问,你去哪儿啦?我说,上厕所了。我爸说,掉茅坑里了,这么半天不出来,你看都几点啦?我不敢说别的,低头跑进院里。进了屋,两个哥哥爬在床沿上看我。嘻嘻地笑。我没理他们,他们是想看我的热闹,挨上揍,他们才高兴呢。我把安娜压在枕头下,等他们睡着了,又抽出来,放在被窝里,早关了灯,什么都看不见,可我好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安娜。安娜跟杨颖一模一样。
我的位子在成子后面,隔着一行,我能观察到成子和杨颖的一切动静。真的像成子所说的那样,杨颖一点儿不高傲,不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跟她的外表似乎不一致。从外表看,杨颖应该是那种冷艳孤傲的女孩,凡人不理,就是人们说的冰美人。杨颖不冰,不冷,却很美。她还总爱笑。不是肆无忌惮地笑,很矜持,很有节制的一种情感流露;很真实,绝看不出半点儿虚情假意。我不敢直视杨颖,尽管我非常想看到她灿烂的笑容。但我并不沮丧,从后面可以清晰看到她微笑的侧脸,更动人。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她,而她却一点儿感觉不到。我真的从心里嫉妒成子,这小子他妈太有福气了,他在我眼前和杨颖唧唧咕咕的,低声窃语,亲密无间的样子。
我感叹世道的不公啊!
第二天,我就把《安娜回忆录》还给成子了。早晨上学的路上,他就管我要,说你看够了吧,该还给我了吧。我说,我也不能带到学校来吧?晚上给你。晚上,还是那个电线杆子底下,我把《安娜回忆录》还给了成子。
星期六下午,我们班义务劳动,到东单公园打扫卫生。每人拿一把大扫帚,刷啦刷啦地扫地。扫树叶,扫冰棍纸,扫地上的一切杂物。自愿组合,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开始我和成子在一块,成子一边扫,一边四处踅摸,心神不定,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知道他在找谁。领完扫帚,我看见杨颖和几个女同学往土山后面去了,那会儿成子去厕所撒尿,让我帮他领扫帚。我说,你看什么呢,不好好扫地。成子说,没看什么。成子忽然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安娜和她男朋友,是不是就在这个公园约的会。我说,不像。成子说,怎么不像。也有一座山,山前有一片松树,穿过松树是一条小马路。多像啊,就是这儿,没错!成子兴奋得胸脯一起一伏,脸也红了。听成子这么一说,我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还真和手抄本里描写的一样。这跟人的感觉有很大关系,一处自然景物,你把它想象成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安娜突然在树林间闪现。
我寻着安娜的身影追去,哪儿有什么安娜,揉揉眼,仔细看,还是没看到,回到原来的地方,拣起扫帚,发现成子也不见了。
成子去哪儿了?
我周围的地面上,还有很厚的落叶,得尽快把它扫到一堆,太阳离西山还有一竿子高,要是不赶紧扫,天就黑了。可成子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呢?就是我们俩一起扫都够戗,何况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我赌气地把扫帚啪地扔在地上。我焦躁地来回走动,树叶在脚下发出哗哗的声响,淡淡的尘埃中弥漫着某种不安。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摔倒,也不会摔伤,松软的树叶像地毯一样,会让我安然无恙。但那一瞬,我出了一头汗,冷汗,冰凉,湿津津的,好似一瓢凉水兜头浇下。
是那把扫帚。倒霉的扫帚。
我踢了一脚扫帚。
天色暗了。一切就模糊了。我无心继续扫地,扛起扫帚向存放扫帚的仓库走去。走着走着,脚步却偏离了方向,不知不觉地离库房越来越远,我竟绕了一个半圆的弧,走到了后山。后山的树更密,路也不好走,几乎没什么正经路,深一脚浅一脚,全是崎岖不平的小道。
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我正想把这个问题想明白的当儿,太阳咣地一下就落山了。
天黑了。
我不敢动了,一步都不敢动了,我拿不准前面还有没有路。虽然不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但一脚踏空,也会人仰马翻地滚下山坡,摔个鼻青脸肿,腿折胳膊断的。我害怕了。后悔到后山来。哪根神经搭错了,鬼使神差地跑到这个鬼地方?这时,我隐隐听到远处有人喊,集合啦,集合啦,回家喽!可我不能集合了,我下不了山,我被困在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某个角落。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冷战。四周静极了,静得头皮发麻。远处还是有喧闹声的,但感觉如此隔然,像另外一个星球传递的生命信息。我抱紧双肩。我已经瑟瑟发抖了。我想喊,运足了力气,做引吭高歌状,奇怪得很,无论怎么用力,光张嘴,出不来一点儿声音。和那天成子让我看《安娜回忆录》不同,那天我和成子在地铁边的楼顶上,月光清澈,皎洁如银,亮如白昼。今天是阴天,月亮被挡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天像个大黑锅,黑洞洞的。我摸摸索索地抱住一棵树,一只脚向下探着,再够另一棵树,这样,就能平安下山了。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不远,就一下,又静了。我一惊,立刻紧张起来。又不敢动了。
后来,我终于听出来了,有人窃窃私语。我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摸过去。两个人搂在一起,黑糊糊的一团。有粗重的喘气声。
安娜。
哎。
我叫你安娜你乐意吗?
乐意。我非常乐意。这个名字很好听啊。
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我是在厕所看完的,我们家没地方看。
哎。
什么?
你看安娜和她男朋友,他们俩……
他们俩怎么了?
他们俩……安娜让她男朋友……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可不让……
我怎么不是你男朋友啊,我把这么好的书都给你看了,还不是你男朋友吗?
那,那,那就让你摸一下吧,就一下。
那你把扣子解开啊。
我冷。
没关系,我手是热的。
……
我拣起一块土坷垃,向一团黑影扔了过去。哎呀!一声尖叫。由于用力过猛,我的身体完全失去平衡,晃晃悠悠向一边歪去,情急之下,我抱住一棵树,不然的话,我就会像一根朽木,叽里咕噜地向山下滚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一早就起来了,胡乱洗了把脸,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到成子家。成子还没起,蒙着头,死狗一样还在睡懒觉。成子妈正蒸窝头,满手棒子面,炉子上的笼屉,蒸腾着乳白色的烟雾。我叫了声,阿姨好。成子妈哎了一声,说一会儿窝头熟了,让我吃一个。我捅醒了成子。成子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翻了个身,又睡了。我把手伸进被窝,卡住成子的脖子。我的手冰凉,成子一缩身,往床里滚。干嘛呀你?成子的手紧紧拽住被角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说,再借我看看。成子说,还看啊?你都看几遍了。不借了。我说,怕是没在你手里吧。没有了,你还怎么借。成子说,怎么没在我手里,我不想借了。我不想点透,那样成子就没面子了。我也不光彩,偷看别人约会,偷听别人说话,起码不是男人干的勾当。我说,那你先睡,晚上我们在楼顶上见。成子一听我要走,非常痛快地说,行。
我一大早去找成子,是想和成子谈谈。昨晚我几乎一夜没睡好,翻过来调过去睡不着,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合上眼。刚合上眼,杨颖就向我走来,微笑着冲我点头。我感到非常突然,一下不知该怎么办了,十分尴尬地站在那儿。杨颖说,你怎么了?我说,没,没,没怎么。杨颖说,放了学,我们开个班会,你也参加吧。我说,你们都是班干部,我参加干嘛。
杨颖说,是这样的,你数理化不错,班干部改选,准备让你担任学习委员。我说,我行吗?杨颖说,怎么不行,我看就你行,你是最佳人选。是我提的你,老师也同意。啊,对了,我差点忘了,以后你就叫我安娜吧,我改名叫安娜了。好听吗?我的心一震,轻声说,好听。那你现在就叫我一声吧。杨颖说。我张了张嘴,没叫出声。杨颖笑着说,叫啊,没关系的。我鼓足勇气,终于叫出了声。我说,安——娜!杨颖妩媚地笑了,说,哎。我还有件事儿求你,晚上的会可能很晚,我害怕,你送送我可以吗?我全身的血液哗哗地响了起来,我愉快地说,没问题。
一夜没睡好,浑身绵软无力,心情却非常愉快。
吃完了晚饭,我和成子在地铁旁边的楼顶碰面了。我还买了盒烟,红叶的,平时我们想抽烟了,都是几个人凑钱,你掏几分,我拿几分的,一个人拿不起。我从我们家铺底下,翻出了一捆旧电线、几个牙膏皮,偷偷拿到废品站,卖了。买完了烟,还剩下几毛钱。我打开烟盒,抽出一棵,递到成子面前。成子眼睛一亮,哪儿弄了盒烟呀。我说,抽吧。剩下的你拿走。成子说,为什么呀?我说,不为什么,咱俩是好朋友嘛。成子高兴地接过烟,叼在嘴上。我掏出火柴给他点,一划,噗地一声,一个火球突然腾起。我慌了,急忙把火球扔出去,火球飞向夜空,礼花般灿烂。在我和成子惊愕的目光中,火球急速下降,瞬间坠地,溅起无数耀眼的火花。
旋即,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