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年輕的時候，有一次等公車，身後站著一堆大學生。當時我也不過大他們八九歲，聽到他們在談人生，這好似是每個成長中的人必經的階段。如果在大學時不談人生，好像就沒有氣質、沒有水準一樣，所以大家就都喜歡談這個話題。

    當時聽到他們談的內容真想笑，可是回想一下，我也曾經無知的做過這樣的事，也是在公共場合高談闊論，還生怕別人聽不到。談人生、談抱負、談社會的不平，自以為很有見地，加上身邊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時光就似廻流至五四運動時一般之境界。

    這情況還有另一個效應，從年少到年老都會一直翻版。那就是當發現旁人知道的比自己多，道理也比自己清楚時，就會先安靜的聽，等學到了一些後，再向不如自己的朋友去炫燿自己的知識。

    那時，最流行的名詞是---lost something，認為若是一個人察覺到自己的失落，就是很優秀的一種表現，而比失落更高一層的境界就是---I found myself。這些都會被認為是很優越的人格，若再能說得出所以然，就更了不得了。

    當時我聽到他們的談話，很想告訴他們: 你懂什麼啊! 等你再多學一點，到了我這個年紀時，你就知道今天有多幼稚了。

    話說回來，二十年後再想起當時的感觸，真慶幸那句話沒說出來。我算什麼? 當時的我不過是剛結婚的人而已，我又懂得什麼? 所以大人常說: 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長。是真的! 那都是用生命累積起來的智慧。可是在當時必定不以為然， 更認為你怎能跟我比，你那是什麼時代，我現在是什麼時代? 我又不比你笨，怎能斷定我會步你的後塵?

    你會明白的，聰明又怎樣? 再聰明的人仍是在走前人走過的路。

                                                   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