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父亲就挑着柴和我上路了。那时候我刚到县城上初中，父亲的负担因此更重了。隆冬将近，父亲经常抽空上山砍柴，然后再走二十里的山路卖到县城，由此给我凑生活费以及学杂费。这一次，因为我额外需要五元的奥数测试费，所以父亲昨晚摸黑砍了一担柴，等到今天早晨在县城卖掉后再把钱给我。
街上大部分店铺还没有开门。父亲挑着担，带着我挨家挨户在雪地里找买主。由于担心耽误我上学，又怕柴火打湿了没人要，父亲走的很快，我能听见他喘气声越来越粗......
终于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弄堂里遇到了买柴人。父亲卸下柴火，从那人手里接过一踏毛票，仔细的数了数，一共四元。父亲说：“我这担柴要五元哩。”“什么，昨天还是四块！”那人瞟了一眼父亲。“你看我这担柴比别人的要厚重得多！”父亲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不管，都是四块钱，我又没有让你搞这么厚重。”那人没有丝毫加钱的意思。“今天下雪了，您看我们爷俩多不容易,您就加一块吧。”父亲几乎是哀求的口吻了。我从门缝里看见那人从裤兜里掏来掏去，终于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钱，然后把那沓毛票从父亲的手里抓过去，又从门缝里把那张纸钞往外一扔，丢了一句话：“拿去吧！”
风夹裹着雪花吹过来，纸钞落到门槛前父亲的脚下。父亲怔怔地站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累，他的鼻气变得忽粗忽细，等我走过去刚要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时，父亲忽然把我拉到一边，然后低下头，弯下腰，缓缓地把那张纸币拾起来，揣在怀里。父亲站起身来，对那人说一声：“多谢了！”然后转身拉着我默默离开。
雪下得越来越大。整个县城变成一片银白色。到学校门口了，父亲从怀里把那五元钱掏出来，塞到我的书包里。“孩子，爹还有一句话。”父亲望着我，神情与以往大不一样,“等你将来有钱了，假使也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你最好、不要让他......”
“什么，爹？”
“......不要让他在你的面前低头弯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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