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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已落尽】——文/林木

 

》壹

 

那一年，繁花落尽。

天很蓝很深，你我远远地望着它，就像仰望着自己的梦想一样不留余地对着它叹息，在风吹云动的时候暗自悲伤。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云时，云很近。你看我时，我却很远。原来不相靠近的人，即使距离只有几毫米，灵魂也会相隔千里。

世上最凄绝的距离是两个人本来距离很远，互不相识。忽然有一天，他们相识，相爱，距离变得很近。然後有一天，不再相爱了，本来很近的两个人，又变得很远，甚至比以前更远。我开始明白张小娴的悲壮。

 

我看见你落寞的脸，看见你眼里的忧伤——这么多年，他的爱终于把你的心打磨成一颗钻石，坚硬而璀璨。你一直沉默的仰着头。云忽远忽近，好似高空中的云，不时浸染着他的轮廓和他的侧影。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的世界，也再没有人会兀自走近。

或许，那就是两人曾经相爱的证据。那些彼此依存的过去，即使在多年之后已变得云淡风清，可是蓦然回首，当初令人动容的言语和神情，还是一样叫人意犹未尽的想起。就像我会在某个时候，意犹未尽的想起你落寞的脸一样。

因为想你才寂寞的时候，我偶尔会想，你是否也正在城市街灯下穿梭使自己疲累，是否像流浪歌手唱的那样，即便多少年过去，对异国他乡也永远怀着疏离和感伤。我也会想起与你一同成长的日子，尽管时间在记忆里早已模糊了映像，那些年少的光阴，那段温暖的岁月也都已短促得如桃花，看着看着就落了。我还是会在某个僻静的路口任由自己回想——纵使所有的背景都已辨识不清，纵使所有的情节都已失去意义，故事里的细节和情绪却永远清晰。

那一夜你的拥抱的耳语。时隔三年，我依然确定那是我听过的最温暖的情话，就像你的齿印，是我心头永恒的印记。

关于你的一切，我总是要用很长的时间来记忆，所以此后，也注定我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将其忘却。

　

我说，又和，我想带你离开。那些温暖而又悲伤的回忆会使一个人内心潮湿，变得无法靠近。

她就站在街上，在灯下，在树下，在眼神交汇之地沉默不语。
街灯交错成银色的湖面，倒影着两个年轻的少年。你说，好。然后哭起来，千般委屈，万般伤心。
原来，当初我望着萱远去的背影，就是这样的心情。谁也不比谁幸运。你的现在，不过是我的曾经。
。

我的存在只为了能治好你的伤痛。只见到你纤瘦的背影，只见到你的忧伤的眼睛，就像一本半掩的诗集，风一吹，我就能读出最洁净的长句。
与你走得太近，周围的一切开始和我无关。周围似乎不再有令人激动的人和事，情感的波澜在四季轮回里越流越缓。满校园的树叶绿了，黄了，落了，又长了。有时走在路上，看到被风吹起的落叶，我会突然陷入某种淡淡的惆怅，好像会想起某些伤心的往事，莫名心悸；又好像忘记了很多动情的故事，有些心虚。然而，心悸或心虚，毕竟随着一个个金色的黄昏划归了过去，只有你的身影，在日益坦然的心境里变得日渐清晰。

我的生活就像花一样围着你盛开，透过你，开始变得寂寞。

哪儿也不想去，哪儿也去不了，一心只想停留在你的世界。就像一个原地停摆的钟表，不分白天和黑夜。仿佛不觉中掉进了你的夜里，永远不曾醒来。

 

》贰

 

你拈花而立,一笑倾城地伫立在人潮汹涌的人流里。像在找寻一个远去的背影，又或者在等待一个思念已久的人的归来。

六月是个多雨的季节。雨由柔小变得粗壮。你仰着头让雨点洒在脸上，心里是阔别已久的声势浩大的悲伤。她再次明白自己有多么爱他，那样的认真，那样的笃定，所以事到如今依然喜欢，觉得他可贵，觉得他亲切，觉得他不可替代。但是那喜欢，已是隔着人海远远相看，除了心底的潮湿，再无话可说。就像此刻的我一样，只需要有个人安静的靠在一起。

我说，又和，该忘记了。就像安妮说的，遗忘就是给彼此就好的纪念。
那么多年，你对他的感觉依然深厚，变得日渐牢固。因为它们都是那样深那样细，以致一说出口就会有疼痛在全身游离。

你依然安静的看着某个地方。尽管你知道那只是爱情的幻觉，风一吹就会破灭。而那次见面，也必定会像两人留在街上的所有足迹，被车辙掩盖，被脚印掩埋，消失在茫茫的人群里。

我们的记忆一直停在时光的洪流里。日复一年，你忘不了他，我忘不了她。他们是我们生命最初的河流，如同心底默默流淌的暗涌，浸润着无数的梦。他结婚了，她嫁人了。我们将如何把他们的过去、现在与将来，雕塑成他们不灭的高原和深谷。

因为怀念，所以我们同是寂寞的人。谁也离不开谁。
　　 

》叁

 

抹去情感退潮后，在心里显现出来的沟壑需要练就怎样的本领。
　　
因为思念。所以寂寞。

因为靠近。所以危险。

这么多年，你我各自沉浮、各自曲折，偶尔抬头遥望自己生命河流上最初的人，或许也不过是两个不甘平淡的人，在力图延续一个爱的幻觉。

幻觉是难以维持的，总会在某个不适当的时刻破灭。发出哀婉的声响，就像狼在半夜嚎叫声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在清冷的九月，绵绵的细雨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覆盖整座城市。你对我说，爱情，会随着时间的洪流变质，从汹涌澎湃滑向平淡无奇，从平淡无奇滑向无声无息。我们谁也无法逃脱。或许能够圆满的是幸福，不是爱情。即使他们曾经相爱，但随之而来的是物欲所需促使她嫁给了别人，他和别的人结了婚。生命是一场不断丧失的过程。爱情是悲伤的。

能够圆满的是幸福，不是爱情。但我想幸福的和你在一起。我明白即使所有的时光列车都在驶向将来，但我的心事，我的灵魂，还有你的名字都会被一直留在最初的模样，即便多年过去，也寸步不移，不曾忘记。
缘尽的人相见不如不见，因为彼此只是梦中的幻影。四目相接，定会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的消散在那互不相识的江湖。如梦初醒。

　　
》肆

 

多年以后，盛夏香樟树下的暗恋时光只适合深藏心底，不适合展示。夕阳高草丛边的单车少年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的搁浅与腐蚀，他们的尺度终究还是变得模糊。

某个时刻，我们站在时光的另一头意犹未尽的呼喊着某个名字，冉熙，冉熙。他的生活像花散落开，透过你，他记着自己，爱着自己。

等待着我的是一次判决。我只希望是有期徒刑，那样我有限的生命，就还有机会可以无限地爱你。

当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无论你多么努力也是无用的，晨昏定省，管接管送，洗衣做饭，在床上出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是徒然的。爱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一厢情愿只是伤痛的延迟和美好未来的幻想。

一切早已注定。
她从未说过一句我爱你，从未许下一个承诺，她是如此谨慎，如此沉着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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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名字，和你的恍若莲花的身影，就会变成偌大宇宙的一粒尘埃消失不见。

 

》伍

 

当你全身而退，我开始支离破碎。
就这样，写信、寄信、等信、读信，有如一个早已设置好的循环指令，那么多年驱动着我，唯有等待的生活程序。就这样，在爱情中，在生命中，等待都成了常态，那么多年站着，走着，哭着，笑着，幻想着，诅咒着，都是等待。

自从见到你，你就是开在我心中的莲花，我曾如此天真如此热切地企盼可以用尽一生去陪伴你，呵护你。但是现在那已是曾经。

这些年，与老太太老大爷打过无数照面，大多数时候，他们的脸就像一面荒废太久的墙，那些松弛而落满尘霜的粉尘，仿佛只要用手指极力一弹，就会脱落。他们的眼敏锐而淡然，似乎已见过太多人太多事，也见过太多无与伦比的爱情，怎样一点一滴地将自己变不值一提。
我的青春已所剩无几，我想，很快，我的心，就会像那燃到尽头的烟，风一吹便消散无迹。到那个时候，你是你。我是我。我们都有自己各自的生活。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名字，和你的恍若莲花的身影，就会变成偌大宇宙的一粒尘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