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在网络还不是很发达的时候就在网上流传一首诗,关于民工的诗。我被深深的震撼了,那是还在主持广播谈话节目,我在节目中读了那首诗,那天晚上很多民工朋友打进电话(事实上那晚也只接民工电话),用眼泪和嘶哑的哭腔在给于他们不多的阵地上轻轻表白,除了苦涩和艰难,他们还能说什么?他们又能说什么?
一首写给流浪农民的诗(节选)
据说这个城市有一千万人口,
有的住花园别墅,有的住胡同平屋,有的住在海里头;
可是我们没有一席之地,弟兄们,我们没有一席之地。
据说这里是我们的历史和梦想,是我们的骄傲,
我们像亲戚来串门,却也引起它的懊恼;
它让我们呆在原地不动,弟兄们,它让我们原地不动。
我们的原地,荒凉的地方只有不长五谷的山沟,
我们要靠它吃饭人们却痛心疾首;
他们不让我们砍树,弟兄们,他们不让我们砍树。
我们逃离饥饿,寻找幸福,交通部门要走我们的所有,
让我们挤在一起窒息,疯狂......
我们没有身份,派出所的人抓住我们说活该,
“如果不交钱你就没有三证,对我们来说你就不存在。“
可是我们存在,我们还活着,兄弟们,我们还存在。
那从我们中间飞升上去的悄悄地说我们是一种文化,
我们游荡去来,像蝗虫,从三国水浒吃到现在;
他们说我们是害虫,弟兄们,他们说我们是祸害。
去到一个科研院所,他们论证说
目前还没有我们的现代化计划,等下辈子再来找它;
但这辈子我们怎么变化,弟兄们,这辈子我们怎么变化?
我们交纳了增容费,暂且安身。报纸表达得暖昧,
老太太的小脚跑来可真是敏捷,逢年过节地喊着防贼;
她指的是你和我呀,弟兄们,她指的是你和我。
有人说我们太笨,素质太低,为什么禁止我们进入
很多行业?他们明明知道中关村里的电脑是我们攒的。
有人说我们到城里来只是出丑,同样是修路,扫地,
法律法规却让我们交出自由,
我们规规矩矩地坐在城里人身边;
他们却皱着眉头,弟兄们,他们指我们太臭。
听说学者们的忧愁就像富人的富有,就像我们的匮乏,
他们反抗现代性的异化,听说他们比我们活得光荣伟大;
他们在绝望里令人感动,弟兄们,我们在绝望里无所适从。
......
看到春天的花和春天的鸟,
看到一条鱼在饭店前的水池里自在地游,
我们是新奇带一点儿糊涂,弟兄们,是新奇带一点儿糊涂。
我们流浪,从80年代到又一个世纪,
我看见这个城市日新月异,万家灯火;
没有一盏属于我,弟兄们,没有一盏是我们的。
......
许多年过去了。现在有所改善么?有么?也许吧?大概吧?可能吧?
我们的吸引力总是被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所主宰,我们的关注度总是在高屋建瓴的俯瞰世间,我们的同情心总是在麻木中一点点复苏。请相信我的怒火是真实的,但也是无助而无奈的。很多时候媒体的关注是一场秀,一场民工,媒体,政府都需要的秀,多少是有些作用的,但浅尝辄止的质问和每次公式般的关怀,能否改变民工兄弟姐妹的生存窘境?
有很多民工兄弟在节目中给我发来短信,表达他们的感激之余也有很多人在疑惑“我们的现状比他们更惨,可否来关注?”“睡睡冷床我们都能忍受,但比这更严重的问题咋办?”。这里还算是比较清明的,在某些地方政府与无良商人更紧密勾结的地方,民工兄弟的被暗无天日的盘剥,我们想象力能够触及么?
但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我去过很贫穷的山村,见过什么叫“家徒四壁”,你能想象所有家当不足百元的家庭么?你能想象一顿肉能吃得眼泪汪汪的孩子么?除了义无反顾的离开,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当然,在城乡结合部被城市扩张逼成腰缠万贯的农民,在某些发达农村衣食无忧的农民会有太多的梦想。但他们甚至可以成为城市的主宰者和游历者,都市中不可能有他们的眼泪。
那些带着希望和梦想,带着冰冷的思乡和麻木的情感在城市边缘混生活的兄弟姐妹,那些透支着生命换来后代一个幸福幻想的人们又如何能融入这一座座高傲的城池?
在半个世纪之前,曾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美国学者阿瑟·刘易斯提出了“发展中国家劳动力无限供给”的经济模型。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自20世纪80年代末第一次“民工潮”的出现以来,“民工潮”已成为我国社会特有的经济现象和社会现象,它折射出中国大量的农民群体的社会流动轨迹,折射出传统的农业大国向工业化迈进的历程。
工业化所带来的危机是城市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迅速接纳人口和与之相对应的逻辑事物。人们的价值观和金钱观全部扭曲成城市的附属品。幸福感化作飘渺而直观的物质化追求,人们用驴样的心脏在索取大象的体格,依附于高房价的城市在变态的虚无中摧残着人类原始的伊甸园。
伊甸园中的夏娃和亚当甜蜜的偷吃禁果,而蝼蚁般众多的园丁在挥汗如雨的种植果树和花草。可在我们看到的伊甸园中有他们的身影么?
民工兄弟姐妹的工资问题,生存问题,性问题,后代教育问题,养老问题,医疗问题,住房问题,娱乐问题这些浩如烟海的巨大问题面前,城市就像个龌龊的奸商,榨取了他们利益后就拿起烟枪吞云吐雾开始陶醉,开始飘飘然。
当市民的基本需求都未必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谁又会对他们正眼相待,谁又会对他们予以人格上的平等?接济穷人是种美德,但在家人尚未温饱之时,此类善举又能延续多久?纵然屋外人家都已经帮你打扫干净,你的家人在温暖中挨饿,你会将残存的面包让屋外之人分而食之?悖离逻辑的异想天开只是城市的幻觉而已。这种高尚一钱不值!
在工业化泛滥的局面下,为什么我们不能在更为广阔的天地里开拓属于农民兄弟自己的伊甸园?为什么我们的目光很少的停留在城市以外的土地上,为什么大家的鲜血和梦想都上赶着融入城市并不肥沃而冰冷无情的地上?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原意已经随着历史而尘封,但此中深意为何不能作为新一轮农村经济发展的新目标?
我们很多的地方政府,专家,媒体天天把目光钉在都市的璀璨里,但那里的天空真的太狭小了。仰望星辰的那般浩瀚,那种豪情,为何不让它从脚下的热土开始呢?
在诸多农民工问题当中,最突出的也许就是后代教育问题。穷尽一生的屈辱艰难来换取后代打折的教育,会带给孩子们伤痕累累的严重心理忧患。在歧视,贫穷,和如此鲜明的对比中,会不会将屈辱延续?带着扭曲的成功回顾自己的人生除了辛酸的眼泪还有什么?
别让自己的花朵把梦想和美丽都凋零在都市中,不是所有的理由都存在于那人口上千万的城市之中,光鲜的城市积重难返,阴霾重重,别成为它的牺牲品!
在家乡的田野上,有漂亮的鲜花和亲人们真诚的笑脸,也许,也会有希望。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