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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2020-03-19 20:59:26)
标签:

岑参

西域行

丝绸之路

瓜州

玉门关

分类: 读书笔记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玉门关最早建立于汉武帝开通西域道路、设置河西四郡之时,当时在敦煌之西设立了两关,即阳关和玉门关。阳关位于敦煌西南,扼守敦煌经鄯善(今新疆若羌)至于阗(今新疆和田)的丝绸之路南道;玉门关位于敦煌西北,扼守敦煌经楼兰至龟兹(今新疆库车)的丝绸之路中道。汉朝之后经过几百年的分裂割据时代,环境变化造成楼兰国消亡,以及瓜州至伊吾(今新疆哈密)的丝绸之路北线开通,到隋唐时期,玉门关向东迁移200多公里到了瓜州境内。根据地形来看,大多数的学者认为,唐代玉门关位于今瓜州双塔水库一带,也许就淹没在了水面之下。

        岑参的两次西域行都要经过唐玉门关,这里是他西行的岔路口。第一次西域行时,从玉门关向西走丝绸之路中线往安西都护府;第二次西域行时,从玉门关向北走丝绸之路北线往北庭都护府。唐玄宗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岑参第二次西域行来到玉门关时,曾写下一首《玉门关盖将军歌》:

        盖将军,真丈夫。

        行年三十执金吾,身长七尺颇有须。

        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

        南邻犬戎北接胡,将军到来备不虞。

        五千甲兵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娱。

        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氍毹。

        灯前侍婢泻玉壶,金铛乱点野酡酥。

        紫绂金章左右趋,问著只是苍头奴。

前一段主要描写玉门关的首领盖将军。“执金吾”是汉代设立的军职,是守卫京师和皇城的统领,这里借用来称赞盖将军的地位尊贵。“氍毹(shū)”是毛织的地毯,岑参描绘了盖将军居所的豪华。“酡酥”是牛羊奶制成的乳酪食品,岑参描绘了盖将军饮食的讲究。“紫绂金章”本是高官所佩戴的紫绶金印,岑参描绘了盖将军的私人奴仆穿着漂亮华贵的服饰,一个个跟高官似的。据后人考证,这位盖将军当为盖庭伦,几年后在河西兵马使任上发动了叛乱。虽然岑参说的是官场上溢美之词,但可以看出这位盖将军的骄奢淫逸。

        美人一双闲且都,朱唇翠眉映明眸。

        清歌一曲世所无,今日喜闻凤将雏。

        可怜绝胜秦罗敷,使君五马谩踟蹰。

        野草绣窠紫罗襦,红牙镂马对樗蒲。

        玉盘纤手撒作卢,众中夸道不曾输。

        枥上昂昂皆骏驹,桃花叱拨价最殊。

        骑将猎向城南隅,腊日射杀千年狐。

        我来塞外按边储,为君取醉酒剩沽。

        醉争酒盏相喧呼,忽忆咸阳旧酒徒。

后一段主要描写盖将军招待客人们的酒宴和玩乐。先是一对儿美丽歌女的演唱助兴,唱的是汉乐府《陌上桑》,“秦罗敷”、“使君五马”都是《陌上桑》中的内容。然后是歌女陪着客人们玩赌博游戏,“樗蒲”是一种赌具,赌樗蒲时,一撒五子都是黑的,算是最胜彩,称为“卢”。室内玩够了该室外游乐,主人带着客人们骑上骏马出城打猎,“叱拨”是良马名称。最后岑参说了此行的任务是“按边储”,即遵照朝廷指令督查边防储备的物资,在喧闹的酒席间,忽然回忆起了长安城的那帮朋友们。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岑参两次西域行的路线图。第一次西行到达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今新疆库车),第二次西行到达北庭都护府所在地北庭(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北庭乡)。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唐玉门关位处交通要隘,东接肃州(酒泉),南至瓜州,西去沙州(敦煌),北到伊州(哈密)。唐太宗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唐僧玄奘私自去西域取经,因为没有通关护照,他躲在瓜州城外的塔尔寺中打探如何才能出关,随后在他人的协助下从玉门关东面上游十多里的地方,偷渡过葫芦河(即今疏勒河),再绕过玉门关,踏上了北去伊州的征途。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这是唐玉门关(双塔水库)东边30公里处的桥湾城遗址,位于疏勒河与丝绸之路的旁边。跟第二次西域行的愉快心情不同,岑参的第一次西域行,其内心是不太情愿的,一路上不停地回想长安思念亲人。唐玄宗天宝八载(公元749年),岑参第一次西域行走到玉门关,是立春的前一天,他写下一首《玉关寄长安李主簿》:

        东去长安万里馀,故人何惜一行书。

        玉关西望堪肠断,况复明朝是岁除。

岑参写给在京兆府长安县任主簿的朋友李某,音信久疏,又恰逢除夕,不免思乡伤心。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唐朝时候的立春,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岑参在立春日离开玉门关,向西走到了苜蓿烽,写下一首《题苜蓿烽寄家人》:

        苜蓿烽边逢立春,胡芦河上泪沾巾。

        闺中只是空相忆,不见沙场愁杀人。

“苜蓿烽”应该是唐玉门关外的一座烽燧,今天从双塔水库向西的汉长城一线仍留有一些烽燧,不知岑参所言的苜蓿烽是哪一个。“胡芦河”应该就是今天的​疏勒河。“闺中”指岑参妻子。岑参在立春团圆的节日里,思念长安的亲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今天的甘肃瓜州县城在丝绸之路主线上的疏勒河畔,但唐朝时的瓜州治所则在唐玉门关南约40公里处,今称为“锁阳城”遗址。当时的瓜州有两个县,晋昌县同治于锁阳城,常乐县则治于其西,今称“破城子”遗址。岑参经过玉门关时不知是否到过瓜州城,但他有一首诗提到过瓜州,是在武威时写的,即武威春暮闻宇文判官西使还已到晋昌》:

        岸雨过城头,黄鹂上戍楼。

        塞花飘客泪,边柳挂乡愁。

        白发悲明镜,青春换敝裘。

        君从万里使,闻已到瓜州。

宇文判官,我们前面提到过,就是到陇山上迎接岑参的那位,两人自那时起就成为了好朋友。唐玄宗天宝十载(公元751年)一月,安西都护高仙芝改授河西节度使,宇文判官与岑参同为高仙芝的僚属,岑参从安西回到武威,宇文判官因公干从安西一带返回的时间晚一些。出于对这位老朋友的关怀和思念,岑参在武威听说他已返回到了瓜州(晋昌)城,正值春暮花落,于是赋诗感怀。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玉门关和阳关在唐代边塞诗的意象中,代表着最西边的边境,出了两关就是出了国界。其中最有名的一首吟诵玉门关的诗,恐怕要算王之涣所作《凉州词二首》的第一首: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在孤城玉门关戍边的将士,听到羌笛吹奏的名曲《折杨柳》,这是一首吟咏离别的悲伤曲目,可是寒冷荒凉的玉门关根本就没有在春风里依依飘拂的杨柳。虽然是写戍边者不得还乡的怨情,但读起来满是雄壮苍茫的感觉,充分表现出盛唐诗人阔达的心胸。王之涣留存的诗仅有六首,其到没到过边塞地区也不清楚,但就凭着这首诗成为了跟岑参、高适、王昌龄齐名的唐代“四大边塞诗人”之一。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高适跟王之涣是好朋友,对王之涣的《凉州词》做了一首酬和诗,即和王七玉门关听吹笛》:

        胡人吹笛戍楼间,楼上萧条海月闲。

        借问落梅凡几曲?从风一夜满关山。

王七就是王之涣。王之涣说羌笛吹的曲子是《折杨柳》,高适则说羌笛吹的曲子是《梅花落》,同样是一首表达离情思念的名曲;王之涣说玉门关没有杨柳依依,高适说玉门关虽然没有梅花,但随风飘荡在关城内外的悠扬笛声,所唤起戍边者的思乡情绪真得好像梅花飘落了漫山遍野。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唐人所作传奇小说中,有一则“旗亭画壁”的故事,描写了王之涣、高适、王昌龄三人在洛阳旗亭相聚,一边饮酒一边听歌女们演唱他们三人的诗作,体现了三位诗人之间的友谊和雅趣。王昌龄关于玉门关的边塞诗,除了前面提到《从军行七首》的第四首中的“孤城遥望玉门关”,还有这组诗的第七首:

       玉门山嶂几千重,山北山南总是烽。

       人依远戍须看火,马踏深山不见踪。

这首诗主要描写玉门关地区山峦叠嶂、烽燧遍布、人烟稀少的边塞景观。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汉代玉门关的故址,多数学者都认为在今甘肃敦煌西北的小方盘城遗址,如今这里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从军西域时,写过一首送别诗《在军中赠先还知己》:

        蓬转俱行役,瓜时独未还。

        魂迷金阙路,望断玉门关。

        献凯多惭霍,论封几谢班。

        风尘催白首,岁月损红颜。

        落雁低秋塞,惊凫起暝湾。

        胡霜如剑锷,汉月似刀环。

        别后边庭树,相思几度攀。

“瓜时”是个典故,借指任职期满。“金阙”是皇帝所居的宫阙,借指京城朝廷。“霍”是指开辟河西的西汉将军霍去病,“班”是指投笔从戎、收复西域的东汉将军班超。骆宾王对先要返回京师的朋友说,我们一起来到边塞从军,任职期满只有我还回不去,想从遥远的玉门关回归朝廷的希望渺茫,跟频奏凯歌的霍去病和万里封侯的班超相比真是深感惭愧,岁月蹉跎使红颜变白首,边塞秋景苍茫,依旧是刀光剑影,离别后我会常常思念你们。

跟着岑参去西域(10):唐玉门关(瓜州)
        在小方盘城遗址的东北约11公里处有大方盘遗址,俗称河仓城,是西汉时设置的军需仓库。大诗人李白的诗作中也有玉门关,他作有一首著名的《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天山”即祁连山。“白登”即白登山,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北马铺山,汉高祖刘邦领兵征匈奴,曾被匈奴在白登山围困了七天,史称“白登山之围”。“高楼”指思妇闺阁,借指戍边兵士的妻子。这首诗是叹息边塞前线征战之士的辛苦和后方思妇的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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