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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飞湘绣首席设计师毛珊女士绘稿现场

云霞、水土、花木，物物无色不备者①，此惟造化能之②，而欲以人力强为摹仿，则惟画与绣耳。画家朱、绿、粉、黛，浓淡可以意为，且可合二为一、合三为一，层出不穷。而绣则以染成之丝略分深浅而已，使非因其所宜，斟酌尽善，几何不看朱成碧③，而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耶④

【注释】

①物物：各种物品，各样事物。

②造化：指自然界。

③看朱成碧：指心乱目眩，不辨五色。朱，大红色。碧，翠绿色。

④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形容相差虽微，而错误极大。

【译文】

云霞、水土、花木等等，无一不是五色兼备，只有大自然才能创造出来，要人为刻意模仿，只有绘画和刺绣能够做到。画家施展红、绿、粉、黑各种颜色，可以随心所欲地展现浓淡效果，还能将两三种颜色混合使用，创造出更多的色彩来。而刺绣用的是已经染好颜色的丝线，只能粗略地区分出深浅，如果不能因地制宜，细加斟酌，明辨五色，那么，绣制时色彩的细微差异就会导致成品色彩的重大谬误，就是所谓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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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飞湘绣首席设计师毛珊女士绘稿现场

【点评】

在这段文字中，丁佩通过将刺绣与绘画进行比较，来突出刺绣在用色方面的特点。

首先，刺绣的色彩极为丰富。刺绣是对世间万物的模仿，大自然孕育出各种色彩，云霞、水土和花木等自然之物无不是五彩纷呈。因此刺绣和绘画一样，也是一门色彩的艺术，要最形象逼真地表现客观事物，就必须五色兼备。

接着，丁佩指出，刺绣与绘画相比，在用色方面受到诸多局限，要达到对自然的逼真模仿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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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飞湘绣首席设计师毛珊女士绘稿现场

绘画的工具是笔和颜料，而刺绣的工具是针和丝线。绘画颜料色彩非常丰富，明杨慎 《丹铅总录》就称“画家有七十二色”。更为重要的是，画家可以根据需要，用现有的颜料调配出更多的颜色来。如王概《画学浅说》提到：“凡靛花六分，和藤黄四分，即为老绿；靛花三分，藤黄七分，即为嫩绿。”这是用两种色彩混合调配出新的色彩，根据混合比例的不同，颜色效果也不相同。还可以用更多种颜料、更多配比方法，调配出更丰富、能够更加细致精确地表现对象真实情况的色彩。此外，在下笔时，画家也能自由掌握浓、淡、深、浅的笔触效果，比如将颜料蘸水稀释一些，画出的效果就浅淡一点；觉得某处色彩未到，多施几层颜料，颜色就会变深；泼墨挥毫，落笔时总是浓墨重彩，末了就会干枯浅淡；一笔之中自有深浅浓淡，每一笔的表现效果也都不一样。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画家是色彩的主人，从调色到配色，对色彩有完全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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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飞湘绣首席设计师毛珊女士刺绣现场

刺绣以针为笔，丝线就是绘画的颜料。绣线的颜色也很丰富。丁佩在本章中就列举了红、绿、黄、白等18种色彩，每种色彩又大多可按深浅再加以细分。沈寿《雪绣谱》指出，丝线的颜色大致可分为红色、黄色、青色、绿色、紫色、黑色和白色这七类。根据深、浅、浓、淡的不同，每类中又可分出一二十种颜色，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多种颜色。《雪绣谱》中列有一张《线色类目表》，表中有名称的颜色共计88种，因染色再区分，一共达到745种颜色。

但刺绣与绘画不一样的是，绣工无法像画家一样随心所欲、因地制宜地调制色彩。绣线为染坊染好后于坊间出售，虽然颜色丰富，但染成之色无法改变，绣工只能被动地在各色绣线之中进行挑选，选择最符合图样要求的颜色来使用。一般来说，除非是专门的绣坊须色色俱备，普通人家不可能也没有必要配齐所有颜色，只能是挑选一些常用之色而已。沈寿就指出，对初学刺绣的人来说，只需红、黄、青、绿、紫、黑、白七种基本色就够用了，就能保证绣品色彩的灿烂鲜明。再进一步，就要根据所绣对象的实际情况增添颜色。比如绣桃花，茎用赭色，叶子用绿色，花朵用红色，花蕊用深红色。丁佩在本章中分条罗列了一些常用的色彩，以及它们的用途。如红色、绿色，绣花卉常用，因此要多备一些，而像紫色、香色，用途不广，少备一些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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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飞湘绣作品牡丹局部

既然只能使用有限的色彩来表现无限丰富的自然物象，就需要绣工巧心搭配，斟酌尽善。染色绣线在同一类颜色中有深浅的差别，绣工可以通过合理搭配，细致表现对象的色彩变化，如花、叶颜色由深到浅、由浅到深的渐次过渡等。沈寿就说，普通绣品将每种颜色从深到浅分为三到四个等级，花叶边缘色浅，而中间色深，茎直的地方色浅，弯的地方色深。而对精品而言，一根茎或一片叶子可用到五、六种颜色，花朵能达到十几种颜色。花瓣正面色浅，反面色深，叶子反面色浅而正面色深，新叶和老叶的颜色也有差别，等等。当然，这样逼真自然的摹物象形、惟妙惟肖，是对欣赏画绣的要求，一般宫廷绣更多追求五彩斑斓、富丽华美的色彩效果，日用刺绣也多强调色彩的鲜艳碰撞，重视其装饰效果。同样的色线通过不同的搭配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这是由绣品用途以及刺绣者本人的欣赏水平所决定的。

          --------------------------中华书局《绣谱》[清]丁佩著，姜昳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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