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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看到,收藏之)
十五岁以前,叶双喜一直都心怀一个隐密的愿望:他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当老大。"
十五岁之后,渐渐明白人大概也不太可能有下辈子之类的好事,于是慢慢地也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妹妹双庆是在他八岁那年出生的。
之前家里已有很久不曾听到小婴儿的啼哭声,所有长辈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甫降生的小家伙身上,哭了、冷了、饿了、尿了,大人们通通以她为重,难免疏忽另一个大一点的孩子。
于是小小年纪的双喜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寂寞和失落。
“刚才在看什么?”蒋闻涛亲昵地搂住他。
“看楼下的小孩玩。”
蒋闻涛看下去,几个小毛孩,正在玩官兵捉强盗,呼喝着四下乱跑。
双喜悠悠回忆:“小时候我们那院里有两兄弟,弟弟和我差不多大。每次受了欺负,他哥就领着他去找人家算帐......”
“你很羡慕?”
双喜想了想,“有点儿吧。当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是老大呢,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
蒋闻涛侧脸看了看他,拖得长长的一声唔:“那,让我做你哥哥把......”声音最后,却消失在辗转的唇齿之间。
天色渐黑,夜风中只听家双喜微弱的抗议:“什么哥哥......会动手动脚......”
“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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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闻涛!你不觉得荒谬?!追一个女人追到一半跑去改追她哥哥?!” 蒋闻涛讶异地看她。嘴唇一动,欲言,又止。
他虽然好风度地没说出口,但聪明如双庆,自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双庆,我什么时候追过你?
双庆也知道自己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说错话了。但蒋闻涛这种欲言又止的反应实在让她既狼狈又火大,索性使出女人蛮不讲理的小性子来:“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误导过我!”
蒋闻涛垂眼,暗暗叹口气。
他并不想同双庆撕破脸皮。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双喜的妹妹,同她闹翻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增加日后他追求双喜的难度。其实双庆这个女孩聪明也讲道理,只是现在一时下不来台才使使性子,他有把握让她冷静下来。
他轻咳一声,说:“双庆,我很抱歉。”
蒋闻涛的声音充满低沉的磁性,配合他十足诚恳的眼神,怎么看都是绝对的由心而发。双庆目不转睛看他一会儿,眼眶忽然一红,慢慢坐倒在椅上。
这是一个微妙的身体信号,表示她至少已不那么暴怒。
于是蒋闻涛适时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体贴地说:“先喝点水。”放到她面前时还想说不定双庆会泼辣地把这水泼在他脸上,如果真这样那也罢了,让她出出气又有何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双庆的情绪显然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失控。她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低声问了一句:“我哥他知道吗?”
“……不知道。”蒋闻涛苦笑,特特地加上一句:“我现在还是暗恋呢。真是,一把年纪了,象个小毛头一样。”
双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脸厚如蒋闻涛也感觉有点羞愧——故意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是在搏取这年轻女孩的同情啊。
果然,双庆的脸色仿佛好一点了。但还是板着脸,断言说:“我哥不会接受你的。他没那个胆子搞同性恋。”
蒋闻涛轻咳。“这个问题,姑且让我来烦恼吧。”
双庆怪异地看住他:“king,你就不怕我揭你老底吗。”
蒋闻涛更觉安慰。
真好,称呼也变回去了,至少没有再拍着桌子大喝他的名字。
平日看双庆娇俏可人,原来骨子里不脱山城妹子的泼辣本色是一只小辣椒啊。不知以后哪位勇士有福消受。
“我不是想玩弄他。念书的时候,我就对他有意思。”
“我爸会打死他。”
蒋闻涛不以为意。“有我呢。”
双庆烦躁。“爱一个人不是象你这样的!”
“哦?”
双庆挥手,大声疾呼:“爱是牺牲,是奉献!只要对方好,自己就默默地退让一旁祝福他——”还没说完,蒋闻涛已哈哈大笑。双庆脸都被他笑绿了。
“双庆啊双庆,我还以为你思想很成熟。”他笑得喘不过气,“你被言情小说荼毒了吧?爱情观怎么这么——”他挺厚道的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想来后面的形容词不是‘天真’就是‘幼稚’,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抱歉。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尚。”蒋闻涛举高手投降,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语声里渐渐带出一点发狠的味道来。“我的爱情观是,喜欢的人一定要拥有。要睡在我旁边,至少要跟我睡五十年。追不到就骗,骗不到就抢,抢不到就缠,无所不用其极,一切手段都只是为最终结果服务。”
双庆被他的演讲词弄得毛骨耸然。
“哥哥真倒霉……”
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魔星!
“双庆,别用你的价值观来评价……”
这一番谈话到底没有谈出什么结果,反而让双庆的情绪更加烦躁。火都要烧到眉毛了,哥哥还絮絮叨叨地关心她过去吃什么这些琐事,实在是太没有危机感了。
她想提点他几句,但想到蒋闻涛跟她说的那些话,又不敢说得太明。
蒋闻涛那混蛋,曾经那样笑着批评过她:“这次你很不厚道喔……”
她知道他是指什么,色厉内荏地驳斥:“他是我哥!你要我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蒋闻涛闷哼:“幸好他是你哥……”‘所以我才手下留了情’之类的潜台词让双庆心里一阵阵地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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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明亮的厨房,双喜站在水池边削土豆皮。
灶上的汤已经冒出热气,红烧牛肉的香味也飘了出来。料理台上那一堆待处理的蔬菜较之平常份量要多出一倍,水灵鲜嫩,表明今日会有一次盛宴,是。主厨双喜今天会兢兢业业精益求精力求做好每一道菜。因为这次盛宴要款待的不是别人,是蒋闻涛的妈妈。
蒋闻涛的妈妈……
想到这个双喜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一阵惶恐。
怎么就走到了见家长的地步,可怜他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得到通知是在昨晚一场精疲力尽的云雨之后,蒋闻涛原话如下:
“哎,明天多买点菜,我妈要来。”
虽然他神情仿佛是不经意,象是忽然想到了才轻描淡写地一提,但这突然的讯息还是令原本昏昏欲睡的双喜吃了一惊,瞌睡一扫而空。
“你,你妈——”
“去北京开会顺道过来看看。”
尽管蒋闻涛语气神情都力图把冲击力尽量地淡化,但双喜还是从此讯息中嗅到了一点特殊气息——
蒋闻涛的妈妈迟不来早不来,怎么就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来?
被蒋闻涛那样惩罚过后,原本一意想交由命运安排自己不打算作任何努力的双喜也有了一点反省。
他现在比较乖觉,也不再一昧逃避和蒋闻涛的关系。虽然那边的房子还没有退,但也常到这边过夜,差不多已是半同居的状态。也许是知道再进行下去,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安于此种现状。可显然蒋闻涛并不满足于此。这次与他妈妈的见面,也许根本不是如他所说的顺道,而是出于他精心的安排吧?
双喜叹气。
知道对方这样紧张慎重地想要抓牢自己,心头确实有点甜丝丝的。可是,除了甜之外也还是有些烦恼。
见父母……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蒋闻涛决意要把他们的关系展现给双方家人。但自己却并不能象他那样下定决心。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阳光下双喜陷入第一百二十次深深的迷茫:
叶双喜,你真的作好准备,要走上同性恋的道路了吗?
让我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不得不说,蒋闻涛的决定是对的。
看双喜在准备盛宴了都还在犹豫就知道,他这个人,性情太被动,是需要被人推着逼着才能往前走的。他确实没有做好见父母的准备,并且很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好这种准备。蒋闻涛对于这一点了解得实在是太清楚,所以他根本不给他时间让他准备,给他时间也没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来得有效。
下午,家长之一蒋妈妈大驾光临。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鸡汤的香味,至少已有七八小时火候,很香。
嗯,汤熬得不错。
蒋闻涛观察了一下她的反应,微笑。
他妈妈和他一样,从来不进厨房的主儿。但他们会批评、会挑剔,知道一道菜好吃不好吃。这开局很好,未见其人,已先得十分。
蒋闻涛愉快地叫:“双喜——”
厨房里的双喜差点把刀切到手指上。
来了来了,那话怎么说的?丑媳妇终要见公婆?
事已迫在眉睫,再怎么想逃避也是避不过的,硬着头皮上吧!
心一横,一边声音微微发颤地应着,一边深呼吸,把准备好的台词再黙念一遍,脚步发飘地出去接受面试。
蒋妈妈已换过了鞋,正站在客厅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环境。
嗯,屋子里收拾得很整齐,堪称窗明几净。她闲闲地问:“请的钟点工多少钱啊?”
蒋闻涛笑。
“早就没请了,都是双喜在收拾。”
“哦……”
如果不是为了应付她而做的面子工夫,那这个人又可以加上十分。
“双喜。”蒋闻涛招呼着从厨房里出来的人,“来,过来。
蒋妈妈慢慢回了身,火眼金睛,打量起那个涨红着脸一看就知道是强作镇定的青年来。
“阿,阿姨……”
双喜记得在少年时,曾经见过蒋闻涛妈妈一面。
长什么样子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但印象中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不是那种嘴唇薄薄得理不饶人随时会叉着腰脱口大骂的厉害,到现在双喜才知道,那不叫厉害,那叫气势。
时隔十五年,蒋妈妈女王气势不减当年。其实她也就是中等个头儿,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叫双喜怎能不发怵。
蒋闻涛握住他的手——一握,两人视线就对上了。
双喜手里全是汗,蒋闻涛手上使力暗暗捏了他一把,传递力量。末了,才回脸微笑道:“妈,他就是双喜。还记得吗?以前你们见过。”
“有吗?”蒋妈妈对着两人相握的手盯了一秒,视线转回到双喜脸上。“我不记得了。”
“你送我去学校的那一天,请全寝室的同学吃饭。”蒋闻涛提醒她。
哦……好象是有这么回事,有个小男生还曾经给她留下很不错的印象……
蒋妈妈忽然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就是那个——”
“嗯。”蒋闻涛笑看双喜一眼,“那时候他就给我做牛做马了,上辈子是欠了我的吧?”
双喜白他一眼,心头那股紧张,倒随着蒋闻涛的玩笑松懈了一点儿,也能腼腆周到地笑着招呼两句。
因为厨房离不开他,他并没有在客厅久待。蒋家母子目送他进厨房,蒋闻涛七分欢喜三分炫耀地问:“妈觉得他怎么样?”
蒋妈妈淡淡道:“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