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别胡其鼎先生

标签:
胡其鼎铁皮鼓人文社酒会外国文学 |
分类: 一瓣心香 |
http://s3/mw690/60c20996td894f2344f72&690
3月19日,接到好友麦秸发来的短信,说他们外文部的德语退休编审胡其鼎先生前天因肺癌去世了,吓了我一跳,去年年初我给胡先生打电话拜年时,他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去世了呢?感觉很不真实,很难接受,也很痛心。
他是我在出版社里结交的第一拨书朋酒友中的一位,由外文部胡其鼎、胡允桓、美编室古干、古典部林东海及本人拼凑而成的民间“酒会”,一起在出版社周边的小餐馆里度过了很多次愉快的午餐时光。
因为古典部与外文部同在四层楼上,也因为心里一直打开着一扇窗子,想知道外边的世界,所以总是很自然地就与外文部的人交上朋友,而最初的由头往往是向他们请教问题。与胡其鼎的相识却有些不同:最初一段时间在楼道相遇,他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而当我向他打招呼时,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反应。我向林东海老师抱怨:“外文部的胡其鼎好奇怪呀,笑眯眯的盯住人看,回应他时他又没有反应。”林先生说:“他几乎就是个瞎子,你对他做什么回应他根本看不见。”“那他怎么看稿子呀?”林师的回答很精妙:“他看书、看稿都不是看出来的,是‘闻’出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胡先生高度近视加上严重的白内障,看书、看稿果然是贴在鼻尖上“闻”着看的,他一直揣着“残疾人证”做健全人的工作,居然成绩卓著。
相熟以后他才道出原委:“有人说我老色迷迷的看人,其实我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担心遇到熟人不打招呼而被怪罪,所以一视同仁,一律微笑。”——他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加上精致的额头,高耸的鼻子,清晰、完美的唇线,瘦削、白皙的脸庞,混迹在一群德国人中绝对不会被认为是赝品。最关键的,他身上有一种德语文化和西方古典音乐涵养出来的从容、温雅与高贵,也有北大才子的高傲与率真。不管视力如何,读书、科研与写作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应该说,他是一位有理论素养、有研究能力的、眼光独到的翻译家。早在君特—格拉斯获得诺贝尔奖之前15年,他已经在翻译格拉斯的代表作《铁皮鼓》了。这样的品鉴能力,不得不让人佩服。
那些年,出版社这样的文化单位还没有染上官场的俗气,同事之间、上下级之间、师生之间的称呼一律冠以“老”字或“小”字,绝没有某chu、某局、某总、某某长之类的官称,但也很少有某老师之类的尊称,我觉得还是该对师长表示应有的尊重,对社长可以直呼“老陈”,对前辈学者,特别是外文部里的众多专家型编辑,则称“先生”或“老师”。对英语兼西班牙语专家王央乐先生,因为很熟,就用日语呼他“ぉぅせんせぃ(王先生)”;对胡其鼎先生则用英语称他“Professor
工间休息的时候,他常来我们编辑室抽烟、聊天,所以性情相近的一伙人便组成了“非常4+1”酒会,在出版社没有食堂与盒饭的日子里一起出去找饭辙。开筵之际,以“酸秀群才”自诩的一干人,品评文学艺术、畅论中外古今,酒添豪兴,痛快淋漓。酒酣耳热之际,胡先生常对我说的几句话是:“我们老了,无所谓啦。你不要受我们老头子的影响,你还年轻,还要参与社会竞争呢。”我暗想:能和你们几位才俊之士同桌共饮,说明本人已经入围了。
随着老同志相继退休,酒会终于只淡化成一个美好的回忆。去年轮到我退休了,所以新年时给“Professor
网上查到关于胡其鼎先生的简单介绍:
笔名雨三、涛声。1939年生,上海人。中国致公党成员。196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先后在音乐出版社编辑部、人民文学出版社外国文学编辑室工作,曾任室主任,编审。1962年开始发表作品。198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人物传《希特勒》。翻译论著《体验与诗》、《诗学的基本概念》、《伦理学》、《海涅传》,剧本《禁恋》、《漂泊的荷兰人》、《西格弗里德》、《水狸皮大衣》、《马拉·萨德》,中长篇小说《维特》、《佛罗伦萨之夜》、《彼得·卡门青》、《黑塞小说两篇》、《保守不住的秘密》、《马里奥与魔术师》、《铁皮鼓》等,主编、翻译《海涅全集》(12卷)。
http://s12/mw690/60c20996td894f87400eb&690
他没有自己的儿女,却把夫人带来的一双女儿视同己出,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其乐融融。今天在八宝山文德厅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就是这两个女儿在为他料理后事。灵床之上,鲜花丛中,他那更加瘦削的脸上有一种圣洁的光。
博文链接:<我出版社的两拨书朋酒友>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0c209960100ezxo.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