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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

(2017-03-26 01: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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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南

分类: 随笔杂文
一个故事

 

我想寻找一种方式来叙述这个故事,但我不知道应该从那一个角度来说。

 

有人提议我说可以用诗一样的方式,因为一件事情如果感觉说不清楚的话,诗恰好可以模糊那种找不到北的感觉。这话也有些道理,好的诗歌确实很有些让人找不到北的感觉。但又并不是真的找不到北,那是一种意象,一种存在于说于不说之间的意象的暗流。

 

但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一件事情虽然难以说清楚,但总有一个切入点,有一个让阅读者可以接受的呈示面,而无端地用文字去考察读者的耐心我认为是不可取的,首先你自己都无法把握的事情再去用含混不清的语言,岂不更是割裂了故事和读者之间的联系了吗?

 

但奇怪的是,越是让读者走迷宫的作家仿佛越是吃香,当然读者大多对他们是不屑一顾的,他们的声望多少是在自己狭小的圈子中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职业性的秘密就是缄默,即使不懂也不会去说什么!这也是我常常琢磨不透的地方。对我来说,我可能是因为懒惰的缘故而多少有些墨守成规,如果一篇先锋小说写了10页还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会认为作者纯粹就是白痴,或者是他根本就缺乏叙事的能力。如果他承认自己是因为迷惑而不知道如何去写的话,那么,读者又何必去跟着他一起迷惑呢?

 

他的声望又何从谈起,这是艺术上的一个圈套,先锋是一种病,是“皇帝的新装”在人间的继续。

 

一个作家可能是个梦游者,而且他们往往以为梦游是一个高级作家的标志,这是我不答应的,我只是承认一个思维复杂的人会不由自主地迷惘现实和梦境的界限,但这是人类可悲的、智力低下的结果,即使是一个伟大的作家也无可避免地在某些方面显得愚蠢。模糊是人类愚蠢的反映而不是智力的高超。

 

人由于不敢承认自己的无知,所以才会尽可能地用一些东西来伪装自己,说伪装也许不太客气,改用掩饰吧!而作家就是用语言来掩饰。但好的作家是知道自己的无知的,他们的掩饰就显示出那种无知和惘然的智慧。其实无知也是一种智慧,就看你如何表达了,我感觉只有最好的艺术家才能将无知表现的那么精湛,富有吸引力,像博尔赫斯。他一直用梦来模糊真实,他有一首诗是写下雨的时候联想起古代迦太基的庭院是否也下过同样的雨,只有短短的两句,却将无知表达的那么生动。

 

迷惘其实是心灵世界无法窥知的困惑,博尔赫斯深陷其中,被自己的无知牢牢地困住。

 

一场雨就可以模糊诗人的视线,而只有一个出色的匠人才能用有限的语言表达出无限的迷惘和困顿。

 

但像博尔赫斯这样出色的觉者却并不多见,他有着那种回光返照的能力,而对于一般的先锋派作家来说,往往只有散出去的光,却找不到回来的路。博尔赫斯知道迷宫的东西只能写短篇,让读者瞬间进去又马上抽身离开,就像被电流击中后的反弹一样,而用两行诗句来表现迷惑恰恰表明了他对意念玩味的控制力,如果他用一百行句子去表现自己的迷惑的话,那只能是一团浆糊,博尔赫斯不是白痴,他有着精湛的控制无知的能力。

 

先锋派的作家大抵如此,他们用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行走,而把沿途所看到的风景一股脑地写进他们的小说(作品)中,他们认为这就是小说,因为那些沿途的风景确实是奇妙的(这表现在他们语言上故意模糊界限的功夫),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肯定会比别人看到的更多,这也是个事实。但我无法承认这是一种高级的东西,谵语不是高级的,是热病引起的胡搅蛮缠。我和精神病人打过交道,他们的想象力常常使我惊叹。如果你们说那些精神病人才是正常人的话,那我从今以后就开始承认自己愚昧不堪。

 

相比起水泥路来说,碎石铺就的小路就显得丰韵无比了,如果从艺术创作上来说,水泥路如果代表厚实的话,那么再有碎石路的那种丰韵就会显得很完美,前者可以代表思想、而后者代表艺术。

 

没有人走过路总是会激起人们的好奇心,就像我妈妈在我小时候给我讲她童年的故事一样,激起我兴趣的正是对妈妈童年的好奇和无知。而无知再加上兴趣的话使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我不能说我没有看见过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先锋小说家正是利用了我的无知和好奇。

 

他们大多是梦遗者,我能闻到他们遗留在床上精液的味道,但我却看不到那些会游动的精子,而精子是确实存在的。这种感觉其实很痛苦,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却看不见。如果我早生在几百年的话,我可能会以为精液就是一堆像浆糊一样的东西,我也不会因此而痛苦,而现在我知道它们原来是一群像蝌蚪一样可爱的小生灵,但我却看不见它们游动时候的身姿,就像博尔赫斯知道迦太基的存在却看不见他们,而这并非因为他是盲人的缘故。

 

所以我似乎也开始相信那些作家在胡同里七绕八弯的语言照亮了我的浅薄和无知,我有些难以抑止的悲哀。我害怕别人用那些我不懂的话和我谈文学,但在这里我首先要声明的是,我虽然常常在不停的写文章但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文学!尤其是理论家所喜欢的文学理论我就更不懂了,因为我写作不是为了一个理论。

 

我曾经以为理论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但后来我醒悟了,不是有高人的指点,而是我看见马路上那些小商小贩们活着纯粹就是为了活着而卖命,如果我和他们谈老庄的话可能会激起他们动拳头的欲念。请原谅我的浅薄和一些小小的自尊心,我需要洗澡,我的妻子正在床上等着我,她不喜欢用避孕套,她喜欢精液喷射时的那种感觉。而我在精液喷射的时候才找到了自尊,找到了语言。

 

我妻子不需要做爱的技巧,也不喜欢调情,她需要我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和明朗的笑脸,她对我整天的胡乱琢磨深感厌烦,你们这些文人啊!自己烦恼还不够还要烦别人,这是我妻子时常数落我的话。我比那些文学专家浅薄,而妻子比我浅薄,这也是我优越的原因,人如果试图去找回自尊的话,那么浅薄的人越多越好。

 

我想起了一部电影,好像是《蝴蝶梦》,是20多年前看的,我至今还记得里面有一句台词说:“有人硬是把一盏倒过来的油灯说成是一颗痛苦的心”。当时我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燃烧的油灯和红色的心很相似,而倒挂正可以象征痛苦的深度,你可以联想到扭曲、翻腾和抽搐。但我现在好像有些不太喜欢这类表述了,我有些厌烦一种明明是很明确的痛苦却要绞尽脑汁地用那种装腔作势的语言去表现它。而那些喜欢谈文学的人还在不停地寻找新的技巧、新的切入点,却把文章写的越来越难看。

 

许多人都很在乎“文本”的独创性和价值,但我看了那些所谓的、具有前瞻性的“文本”大多却使我昏昏欲睡,我的脑子忍受不了各种机械的堆砌,我只需要一架好的车床就行,它可以让我生产出我所需要的各种零部件,而我每天在车床上干活也会感到非常的愉快,如果我的身边堆满各种不同类型的车床的话,说不定我就会陷入选择的迷惘中,像博尔赫斯陷在迷宫一样,我吃不准用哪一个车床更好,做出来的东西更漂亮,甚至连我本来所熟悉的车床也会因为我的犹豫而忘的一干二净。

 

 

其实我只是想写一个很简单的三角恋爱的故事,因为考虑到如何表达而使我犯难,当我把这个故事的构思告诉给编辑小陈的时候,他非常感兴趣,临了扔下一句话:“故事的构思很好,但尽量写的通俗些,否则没人看”。我想正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使我开始犹豫了起来。

 

我想我是个严肃的作家,一个故事如果说不出它的意义来会使我难受,使我感到无地自容。因为在很多人眼里,作家总要告诉人们一些什么东西,是一种生活经验或者一个哲理,阅读者总是在寻找一种满足的感觉,他们如果在一本书里达不到看书时的期望值的话往往会恼羞成怒,这和中国球迷一看见那帮不争气的球员输给韩国队的时候恨不得要宰了他们一样。

 

作家其实是一个很痛苦的职业,所以,我虽然对先锋派感到不可理解却还是羡慕他们,因为他们大多都是些蛮不讲理拒绝回答任何提问的人,还有他们大多都有一个顽固的信条,就是不看他们作品的人大多都是愚蠢或者素质低下的人。

 

我看见马路上行走的人中,只要是愣头愣脑的,胡话连篇却又傲视一切的人大多是先锋派的崇拜者,而这种情景在寺庙中最显著的。

 

我外婆在临死前的时候被一帮传播福音的基督教徒所感染,在她皈依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追悼会按照基督教的仪式举办,这是我第一次在死者的葬礼上经历的一场喜剧。在追悼会开始的时候,她的那帮姐妹都来了,但没有悲伤的成分,仿佛是来开一场送别会一样,等圣歌唱罢,牧师开始布道:她指着我外婆的脸兴高采烈地说:“她去世了吗?没有,她是去了天国,你们看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你们看,她确实在笑,笑得那么安详”。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纷纷凑上去看,我差不多快要笑起来了,一个本来应该是很悲伤、很严肃的葬礼却因为一种愚蠢的信念而改变了它的气氛。但我还是有些暗暗地庆幸,那些愚蠢的信徒多少抑止了眼泪,我外婆的葬礼几乎没有几个人是哭的。

 

外婆的葬礼使我感觉伊斯拉莫确实是一个伟大的人,他在尼采提出“上帝死了”之前几百年就已经写了一本《愚人颂》,我想伊斯拉莫在写的时候情绪肯定会因为激动而破口大骂,就像是金圣叹“哭庙”的时候一样,因为只有克制不住愤怒的人才会去写这样一本书,才会选择大量不敬甚至是肮脏的语言,才会去选择断头台的归宿。

 

我真的很犯难,这个故事其实想要表达的是情欲和道德的界限,但我不知如何去描写他们,去谴责这种关系不是我的智力所允许的,但让这种关系自由的泛滥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是伊斯拉莫也不是金圣叹,他们生长在一个专制、愚昧的世界中,思维都容易偏向一个极端,但我们现在却是生活在一个自由的世界里,在一个同性恋都可以结婚的环境里,去谴责一个小小的三角恋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无聊。

 

我被界限所迷惑,因为这种界限并非是要告诉人们情欲的不理智和克制的重要。我想写对于界限的迷惘,谴责或者赞美对于作家来说太容易了,作家不该只生活在一种观念里去充当社会道德准则的审判人,这无疑是充当了政治的手臂。

 

犹豫搅得我不胜其烦,那么我就直接去描写一个故事吧!不带有任何有色眼镜的故事,但这又显得无聊,一个三角恋爱有什么可以多写的,所以最后这部小说要如何写,剩下的就是技术的问题了。就像广告上常常说得那样是如何操作的问题,故事的本身已经是不重要了,操作才是最重要的。

 

还剩下的一个问题是,如何写的通俗,小陈话里的潜台词是在说不要把故事写的太艺术,言下之意就是让我放开了写,要大胆,不吝惜笔墨,写作上的惜墨如金早已是过时了,而爱情故事就是要“生猛”。

 

于是我写下了第一句台词是:“小文还没有敲门的时候,底下那玩意已经迫不及待地顶住了门框”。

 

我有些惊讶自己的笔墨,琢磨的半天写下的竟然是这样的句子,我最后的顾忌是,是否有人去看,是否合乎编辑发稿的口味,既不能写的太露骨也不能太含蓄,因为有人看我才能有饭吃、有酒喝。最终这个小说彻底变成了一个通俗的故事,而我所有的琢磨和构思都化为灰烬。

 

我的故事就像无数浮出水面的垃圾一样,成为铺满图书馆墙壁的一份子。当我有时为了找一份资料到图书馆去查询的时候,发现一个图书馆竟然有上百万册的藏书,这使我一阵惊恐,我不禁深深地厌恶自己,我不过也是一个制造垃圾的人,但人们非但不把我从这个城市里赶走,相反还尊称我为作家,供我好吃好喝的且容忍我乖戾的性格。

 

我的故事结束了,我前面所说的一大套全是废话,因为最终小文的那话儿使我成了一个知名的作家。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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