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段时间一直是阴雨霏霏,江南的雨就是这样,要么不下,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令人难受,而孤身在家仿佛被围困在一种难以排遣的怅惘情绪中,说不出什么原因,也许有原因的话,也就能摆脱这种忧闷的情绪了。
对文人来说,江南的雨是最美的,唐五代诗人韦庄的《菩萨蛮》云: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如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欲断肠。
这也许是对江南最好的描述了。春水、美人、画船这是一幅多么勾人的风景。据说北宋时,北方金国大举进攻中原就是因为看了柳永的《望海潮》中对江南极尽所能的描写,而逗得“狼主”心里痒痒的。想想也真是可笑,柳永只是一个“奉旨填词”的落拓不羁的文人,要不是徽宗的“皇恩浩荡”让他去“浅酌低唱”,也许“狼主”也就不会看到这首能勾起欲望的词。但历史常常是无法预测的,“狼主”进犯中原不太可能仅仅是因为一首词,只是这首词也许激起了他对江南心存以久的欲望和想象。“多少六朝兴费事,尽入渔樵闲话”(
北宋:张升《离亭燕》)对于后人来说,也只有说说闲话打发无聊时光了。
江南的雨有时会有一种令人不知心在何处的感觉,不像北方,晴空万里常常使人有一种昂扬的斗志,而南方优美的风景和温润的气候却会使人不由自主的萎靡不振。
我去杭州最大的感触仿佛就是在刹那间明白了宋高宗在西子湖畔偏于“苟安”而不思进取的原因。而如此美妙的风景,难免使他贪恋“美人帐下犹歌舞”的生活。
在历史上定都南方的君王都是短命的王朝,而南京也给人以一种“肃杀”的气氛,六朝的金粉如今也只有乌衣巷等古老的小巷给人留下些许怅惘的回味,而黄昏的余辉只能抚慰这座城市曾经有过的繁华。如今已经发臭的秦淮河也许只能激起诗人无谓的感叹,曾经是名士、美人如云的地方,现在只有一轮孤月飘洒着清辉。
我对杭州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节,就一座孤山已经使我流连忘返,那里有苏小小、林和靖等人的墓,有苏东坡、白居易修整建造的白堤和苏堤,有西泠印社,也有闻名遐尔的“楼外楼”。而每次去西湖的孤山总会被历史的情景所迷惑,尤其是在雨天,真有不知自己是宋代人,还是现代人的感觉。
周作人先生曾经说过:在江南的瓦房下,泡一杯清茶,能抵十年尘梦,这大抵就是江南文人的感觉,青砖瓦房和数不尽的,悠长的小巷使江南人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感受,也缺乏豪迈的激情,而那种惆怅的情绪更能腐浊人的筋骨,让人变得松松垮垮的没有情绪,使江南生来就有一种衰败的气象。
《世说新语》中说:“北人看书,如显处视月,南人学问,如牖中窥日”。所言极是。南方多才子佳人,也便有很多莫名的愁绪,这和地理环境有关。而在阴雨绵绵的春天,清茶一杯,和二、三好友扪虱谈禅正可以消解无边的寂寞。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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