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戈维亚（Segovia)，这个位于马德里北面不到100公里，人口不足6万却有着2千多年历史的小城，自16世纪中期的一场暴动开始，从台前隐退到幕后，逐步衰落，以至渐渐被人遗忘。但这里终究是一个有历史深度的地方，重新将人们聚集在这里的，就是眼前被各种资料列为“非看不可”的罗马输水道。事实上，以后每每回想西班牙之行，还会因这个古罗马遗迹而激动起来，觉得来西班牙的机票也起码值了一半。

当我们驱车来到塞戈维亚时正值中午。耀眼的太阳烤着大地，有进入烤炉的感觉，而大家身上却又是干干的，汗没出来就已经蒸发掉了，一路必须不断喝水以补充身体的水分。这里算是西班牙中部偏北地区，延绵的石头山看上去贫瘠荒芜，夏季酷热干旱。可以理解，水利设施对这一地区的重要性，哪怕做得夸张一些也不为过。但当站在输水道下时，还是觉得惊愕不已，以至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接下来却又是情不自禁的欢呼。

这的的确确可被称之为一件伟大的石头建筑艺术品！无论你对建筑是否感到兴趣，属于或是欣赏哪个艺术流派，都不可能不被那种巨大的视觉冲击所击倒。那种刚柔并济、形式上的完美与纯净、对视觉的冲击力以及艺术穿透力，都是难以想象的。罗马人，也只有罗马人，可以将一个纯属功能性的通常被称之为“水利设施”的东西做成伟大的艺术品，使得2千年后的今天，这里还是艺术家们的膜拜圣地。尽管有着中世纪风貌以及伊斯兰王宫的塞戈维亚旧旧城区也相当出名，但在这座古罗马建筑的盛名下都黯然失色，以至于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就今天来看，输水道在紧凑的塞戈维亚城市中也算得上是又高又大的巨人了。其最高处有28.5米，由79个单层劵拱和44个双层劵拱组成，全长约700余米，是整个32公里引水工程的一部分，也是最为壮观的一部分。而在工程上，输水道也是一项令人惊叹的奇迹：她是用巨石垒成的，而非当时罗马人通常使用火山灰作为混凝土，将石块进行堆砌的工艺。既然是“垒”而不是“砌”，就自然没有如何粘结剂了。但要垒建如此规模的建筑物，想必只有古罗马人才敢这么干吧。

现在再发挥一下我们的想象力吧。2千年前的罗马人在建筑上已经有如此成熟的技术与成就，而当时的西班牙还处在荒蛮时期，这也就不难理解罗马帝国对西班牙的扩张与统治了，无论是版图上还是精神上。事实上，西班牙被突然推入了古罗马文明，就像一个游牧民族地区进入了城市文明那样。当时古罗马人已经将建筑理论提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将哲学、自然科学以及艺术融合到了一起。这就是由古罗马人在2千年前所写成的经典著作《建筑十书》，其中对输水道建筑已经有了详细的描述。时间走过了2千年，我们今天的建筑思想也大致在这个框架内进行着，可见当时的罗马不仅在疆域上建立了庞大的帝国，而且在精神上也已经是如此强大和成熟，以至后来文明程度远不如古罗马的西哥特人来到西班牙，满不在乎地把罗马文明粗粗扫入大海之后，却始终没法在精神上守住，一百年后便隐没于西班牙民间的天主教里了，这是后话。

望着眼前这座从罗马时代一直沿用到19世纪的输水道，在岁月中被风雨冲刷而磨成圆角的大石块，当时施工时用作挂钩地方所凿出的浅孔依然清晰，思绪在两千年的时间隧道中来回穿梭，令人怦然心动。

罗马输水道

输水道周边的城外景色

罗马时期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