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根”的由来
14单元方家,有一个姐姐三个兄弟,他们的父亲方舒、母亲张淑芳都与我妈熟悉,小时候常去他们家。方家兄弟老大叫大平,老二叫二平,老三叫三平,又叫小波、因为长得像猫咪,家里人称他为“小猫”,倍受宠爱。

大平黑瘦,脑袋上方下尖,显得很硬朗,好像张家界突兀而立的山岩。性格也硬朗,好象没有他干不成的事。二平则白,长圆脸庞,黑黑的眼睛总在笑。一般情况下,大平是三兄弟的领袖,数他主意多,一天一个花样,变着法子玩,二平是他的忠实部下和默契搭当,常能创造性地实施大平提出的方案,并且配合得天衣无缝。每次去他家玩,总有一些新鲜的东西吸引我。
今年夏天,北京的天空很蓝,多年不见的白云也出现了,好象我们小时候的天空,令人神清气爽。可是总感觉缺点什么,呆呆地望着天空,我突然想起来了,缺少的是飞来飞去的蜻蜓,和树上知知知叫个不停的知了!为什么这些奇异的昆虫都不见了呢?不会是被我们抓光了吧?!别小看蜻蜓噢,那可是两亿年前与恐龙同时代的物种、古生物的活化石啊!
小时候,到了夏天,院里孩子喜欢抓蜻蜓、粘知了,其实抓到也没用,只是放在窗纱上,或是关在瓶子里,欣赏它们美丽的翅膀,奇异的身体,听几声刺耳的鸣叫。那其实是一种游戏,一种小孩子感受自然、认知自然的游戏。
一天,大平收集了许多废旧牛皮筋,用一个破铁罐装着,在他家炉子上烤,一边烤,一边用小棍搅,制成胶,从我家找了一根挂蚊帐的竹竿,前端捆一截更细的竹枝,涂上胶,去外面粘蜻蜓和知了。那胶很黏,即便那种又黑又大的知了,也是一粘一个准,你只要举着竹竿,慢慢接近,然后突然发力,准确地捅在知了背上,任其徒劳地翻动翅膀,却再也跑不掉了。
听起来挺简单,做起来并不简单。首先是制胶过程,我试过,火候小了,皮筋化不开,火候大了,则直接炼成焦炭干,浪费不少皮筋,从未成功过。其次是粘捕的过程,竹竿长,头细,拿在手里颤颤微微,很难对准目标,动作必须快慢得体、准确连贯,稍有失误,便会惊飞捕捉物。如果不小心将胶捅在树干上,粘上了土,胶就不黏了,必须重新换胶。总之,看大平、二平做起来得心应手的事,我却做不来,你说气人不?!
大平还会用面粉做胶,一天在他家,他抓一把面粉,反复加水在手里揉,揉累了,让二平接着揉,最后揉成了面筋,非常黏,搓一个球粘在竿头上,也能粘蜻蜓知了。不过面筋容易干,只能用一会儿,不如皮筋做的胶好使。
大平还会做鱼食,将面揉了,加一点白酒,香香的,说这样鱼爱吃。果然,带着他的鱼食,我们去后河钓鱼,他和二平总有收获。我呢,也用同样的鱼食,却什么也钓不着,只好干看着他们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太气人啦!
那时,后河鱼也不大,一般钓上来的,是那种称之为“白条”、“小鲫瓜子”的鱼,最大只有两、三寸长。还有一种“嘎鱼”,背上有根尖刺,肉质细嫩,好象四川火锅的“黄辣丁”。这种鱼爱吃肉,最好用线虫(河里生长的一种红色的小细虫)钓,没有线虫,也可以用蚯蚓代替。记得有次钓完鱼,大平回家做了一锅鱼汤,还下了几根挂面,小哥几个一人一碗,吃得挺开心。那么小,大平居然会做饭,还做得挺好吃,真的,好象没他不会做的事。
当然啦,也不总是他们有收获,我一边干瞅着,我也收获过一次。有一次,大平带我们去莲花池掏鸟蛋,让我记忆深刻。
昔日的莲花池,是北京的一块湿地,水不深,岸边长满荒草,湖中间的岛上,有茂密的芦苇丛。岸边有个养鸭厂,专门饲养北京填鸭,喂鸭子完全工厂化操作,工人做在小板凳上,前面有个类似水龙头的设备,鸭子排着队,从通道走过,工人一手拎起鸭子,将张开的鸭嘴插入龙头,,另一只手拧开开关,食物随着压力喷射,直接射进肚子里,随手一扔,再拎下一只。只见那鸭子,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歪着鼓鼓的肚子,半天站不起来,斜着身子,晃晃悠悠走了。填鸭,填鸭,就是这么填出来的。
莲花池中央的芦苇丛,栖息着各种野鸭和水鸟,到了夏天,胆大点的孩子,常去掏鸟蛋。那时候家家吃不饱饭,每人每月凭本供应半斤肉、半斤鸡蛋,饭桌上难得见荤腥,为了维护人类基本的“人权”――生存权,便剥夺了其它生物的生存权,更别提环境保护了。青蛙、麻雀、知了、蝗虫……,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四条腿的除了桌子不吃,两条腿的除了人不吃。
我们换上游泳裤,大平在前、二平和我紧随其后,踩着湖底的烂泥,深一脚、浅一脚,往湖心走,一边走,一边还得当心,不能被水下锐利的芦苇茬扎了脚。好在湖水不深,最深没到胸口,我们顺利到达湖心岛。被惊起的水鸟四处逃散,拨开苇丛,大平率先发现一个鸟窝,里面躺着几粒花鸟蛋。紧接着,我也找到几个鸟巢,捡了大大小小七、八粒鸟蛋,本想放进游泳裤里,无奈那会儿的罗纹游泳裤太松,刚放去一粒就找不着了。只好用手捧着,扭巴扭巴回到岸上。晚上,炒炒吃了,总共没有三口,说实话,味道鲜美无比!这辈子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
哎,无知的我,从此欠下一笔还不清的“鸟债”,
说了半天,还没进入“虎根”由来的主题呢。
“虎根”是我小时候在院里的绰号,大家全这么叫,却没人知道谁起的?怎么来的?告诉你吧,大平起的。那天他看小人书,里面有个农民小伙子,他非说画得像我!我说一点都不像,他非说像像像!我俩争论起来了,旁边二平、小波向着他哥说话,也笑着掺和进来了,偏说像!我可知道谬误如何重复一百遍就变成真理啦!自此以后,我百口莫辨,任由他们叫起来。开始还有点急赤白脸,后来也习惯了,换句话说是无可奈何了。
最逗的是,“虎根”这个绰号没用多久,便被省略成一个字:“根”。在院里,提我大名没几个人知道,小名还有几个知道,要说“根”,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更可气的是,“虎根”又被人扩张成四个字:“虎根大嫂”,虎根就虎根吧,怎么还大嫂了呢?“虎根”、“大嫂”和我这付模样儿有何关联呢?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有一天,不知被谁又谱成了曲,“虎根大嫂”配上5-1-6-5的曲调,再见面,只要哼出5-1-6-5的音调,可以连汉字都省略了。哈哈哈!气死我啦!这他妈全是大平的杰作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他算帐去!
声明:本文涉及的人与事,均为残留的儿时记忆,无从核实查对,凡有记述不准确,或有不满意的地方,敬请海涵,并提出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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