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小旅馆,干净,肃静就好。她想好好补一大觉,列车上毕竟睡不踏实。
傍晚,夕阳从小窗斜射进来,暖洋洋的,金黄的光晕闪着暧昧,迷离。伊然伸着懒腰走下床。来到窗边,俯瞰着落日下的街景。终于,她按捺不住,冲下楼去。
填饱了肚子,信步闲逛着,想为自己寻一处更满意的住所。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了杨柳,堤岸,湖水,春燕呢喃。夕阳正一点点陨落,远处天水相连,犹如海市蜃楼。壮观,妖娆。伊然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在一排柳间徘徊,任柳丝轻抚脸颊,发丝。她喜欢这个地方。莫名的喜欢。好似,这些柳在多年前便曾吻过她,令她一直念念不忘,感觉无比亲近。
欣喜地流连着,她又发现一座别墅式旅馆。那别墅,是一座四层高古典式的建筑,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门前还有两座猛兽石雕。恍惚间,有种误入他朝代的错觉。
就这里了,我要住在这里!伊然几乎狂喊出来。
走近,掀开卷帘。里面的服务员都是宽袍长袖头戴簪花的古装服饰。不知情者,以为这里正在拍古装片。这样的所在,似乎是伊然梦里一直在寻觅着的。她再也不想跨出这里了。可是,她的行李还在那家小旅馆。与服务员说明后,回复说可以派服务生代取。如此甚好,甚好。
伊然要了最高一层的最后一间房。她命好,刚好有人提前退房。否则这里一直是预订的。这一间,是伊然最为满意的。在吧台的电脑上,她预览了整个宾馆所有房间的构图。每一间的构造装饰都不同。她爱上这间的紫色淡雅情调。
这里更像一间古代小姐的闺房。房间一角,有一个绣架,旁边放着一叠绣样,花线。雕花木柜里,挂着几款素色长衫,颜色与房间整体搭配协调。另外还有古筝,书架。书也都是古典刊物,从小说到诗词。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茶几上,放着茶具,小扇。古镜,妆台。有些物件是根据客人爱好而安放的。比如器乐,还有古琴,琵琶等等待选。伊然选了古筝,曾在小时候学过。
在这里,没有一丝现代气息。再粗俗的人,进来后也会变得儒雅了。
伊然兴奋得后半夜方才睡去。有短暂的梦靥,凌乱,忽古忽今。醒来也不复忆起。
旅馆后面是一个花园。小园,香径,亭台,九曲栏。鲜花,绿草,芭蕉,假山石。伊然掏出相机,又放了回去。照出来的东西都是死的,她想用画笔,画活这一草一木。
路过假山石的时候,伊然莫名地有些心悸,头晕。迷蒙中,仿佛假山向她倾斜下来,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走开几步,她回首打量。假山中间,似有一洞,里面黑幽幽的,深不可测。就是这洞口,阴森森地骇着伊然。她想去探究,又恐惧不已。那洞口狭小,也根本无法进去。
这一整天里,伊然都心烦意乱。所有的兴奋都减退。拿起选好的绣花图样,却一针也绣不下去,无法集中精力。拿起书一行也读不进去。只是坐在古筝旁,没有韵律地随手拨弄着。
不觉间,夜色又临。一弯下弦月悄然升起。忽然听到窗外有女子断断续续的低吟:“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声音如诉如泣,令闻者不禁悲从中来。
伊然想奔向窗边看个究竟,不料被古筝绊倒了。原来,竟是打了个盹。想想方才的梦,不禁哑然失笑:她住的是四楼,窗外怎会有人?
虽作如此想,还是信步走到窗边。她的后窗,正对着花园里的假山石。朦胧中,好似看到红影一闪,隐在假山之中。伊然揉着眼睛,依然恍若梦中。
腰间,又被那个打火机硌疼。握紧火机,伊然走出房间。
刚拐向后院,迎面碰到一个人。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看清彼此的脸后,同声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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