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星星稀寥而黯淡，衬得一轮圆月明亮似镜，月华如水。天地万物似被泼了水银一般，亮如白昼。

旷外的大路上，正行驶着一辆虽不华丽，但看起来很舒适的马车。赶车的，是一个极精熟的老把式。马车后面，紧跟着四个垂髫的侍女。压后的，是四个劲装的壮汉，他们各骑着一匹马，不急不徐地走着，虽是在如此静谧而宁静的野外，他们仍保持着一贯的警惕。

马车之侧，一骑神骠骏马上，是个身材魁伟的男子。他显然是这一行人的主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披着一件长袍，胸前绣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衣袂被风吹动，这条龙就仿佛在张牙舞爪，要破云飞出。他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如璀璨的宝石般，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虽然他的神态闲散而随意，但那双眼睛锐利而专注，从里面看不到一丁点的漫不经心，就算是遥遥地看见他，仍可让人感到一种逼人的气势。

夜，很静。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和马蹄踢踏地面的声音混在一起，如一首和谐美好的曲子。

马车帘幕低垂，车内忽有一个稚声稚气的声音说道：“娘，今晚我们到哪儿歇息呀？”说话的显然是个约摸四、五岁的小女孩。

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对呀，娘，我也走累了。”车帘陡地被一只小胳膊撩了起来，露出一个十来岁的健康小男孩。他把车帘顺手挂到帘钩上，又对马车旁叫道：“爹，快到客栈了吗？”

车帘被撩开，可以清楚地看见，车内除了一双珠圆玉润的孩子，还有一个身笼白纱的美妇人。她生得实在很美，美得眩目。说不出她最美的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她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美。听了两个孩子的话，她绽唇轻轻一笑。她这一笑，直把柔美的月光都比下去了。

车外的人早回过头来。他冲两个孩子，以及那个美妇人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小调皮鬼，刚刚不是才睡了一觉吗，哪里就累了。”话虽如此说，他仍征询妻子的意见道：“璧君，这里离集镇还远，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野外将就一晚？”

沈璧君看了夫君一眼，嗔道：“要不是你半路上非要折道去看那棵长在山谷中的奇树，这时候我们早到了前面的集镇上了。”话里虽含着嗔意，语音刚落，脸颊上却梨涡旋现，又是一笑。

马上之人看着她的笑靥，像是看痴了一般，愣了一愣，邪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嫁了我，就认命吧！”又说道：“何必怨我，你不是也想去看看吗？”

璧君抚弄女儿的头发，不再睬他。小男孩说道：“爹，今晚我们就在这儿夜宿行吗？”

马上之人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树木盘杂，若有来袭，很容易得手。这里虽然偏僻，少有行人，还是小心为妙。爹倒是不怕，不过为了你们母子三人的安全着想，还是再往前走一段，找一个空旷些的地方夜宿吧。”

小男孩听自己的父亲说得有理，便不吱声了。一双眼睛灵活地看了看四周，忽又提议道：“爹，我也要骑马。”

马上之人身躯迅疾地一弯，双臂猛地提伸，眨眼间已从车帘内将小男孩抱到了自己的马上，扬头哈哈大笑：“好，咱爷俩儿骑一匹马。”小男孩坐在马上，牵着缰绳，得意之极。

沈璧君笑道：“瞧你们这父子俩乐得，倒像两个孩子似的。”也动了顽心，笑问道：“十一郎，咱们这次去给杨开泰庆祝生辰，瞧见风姐姐倒像又有了身孕似的。你说，她这次是会生个儿子，还是会生个女儿？”

萧十一郎想了一想，说得头头是道：“当然是女儿。咱们的第一孩子是儿子，他们也生儿子，咱们的第二个孩子是女儿，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当然也是女儿。”

沈璧君瞟了他一眼，忍俊不禁地笑道：“竟有你这样说理的！凭什么别人就非要跟你生一样的儿女。” 想起了什么，又说笑道：“风姐姐这些年来可真是一点脾性都没改。我们这次去看望他们，我瞧见风姐姐每天既打理银庄生意，又照顾他们的宝贝儿子，还是风风火火，全不顾自己是个有了身孕的人，倒把那杨开泰急得不行。”

萧十一郎睨一眼马头，说道：“她呀，她这个脾气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

他们的小女儿，突然附在沈璧君的耳边，悄声说道：“娘，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璧君亲吻一下女儿如花般娇嫩的面颊，饶有兴致地问道：“喔，我们的女儿有秘密了，是什么？”

小女孩扑闪了一下跟母亲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小声说：“娘，我在风姑姑家里玩的时候，杨家小哥哥跟我说，等我们长大以后，他一定会跟我拜堂。”

小女孩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让马上的父子俩听见了。小男孩首先叫起来：“不羞，不羞，这么小就说拜堂。”说完还做了一个鬼脸。小女孩生气地别过脸去，不再理自己的哥哥。

萧十一郎“扑哧”一笑，说道：“杨开泰的儿子跟咱们的女儿联姻，还不错！璧君——”瞧见妻子脸色的神色，后面的话不由得打住了。

沈璧君的神思，因为听见女儿的话而游离了。她想到若干年前，在一个美丽的后花园里，在漫园飘舞着的、迷眼的白色柳絮里，一个坚定的小男孩和一个稚弱的小女孩的话：“我们来拜堂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我们来拜堂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时隔多年，以为这句话早随着往事而依稀了。而它，终究是无法抹杀的记忆！总会在心念所及的时候，再次在耳边响起。

萧十一郎默然了。他了解妻子，他是个善解人意的丈夫。

“暮春三月，草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独悲怆，人心难测，世情如霜！”旷野中，突然响起一阵悲怆的歌声，击透月夜静谧的长空。

“爹，”小男孩先是出神地听着，待萧十一郎唱完，问道：“你为什么喜欢唱这支歌？”

萧十一郎幽幽的眼神越过儿子的头，落到妻子的脸上，说道：“这支歌是爹的从前，你娘也有娘的从前。每个人都会有从前，而且有很多很多个从前。一个人一辈子，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要学会坦然；对别人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要学会宽容。对自己爱着的，和曾经爱过的人，要学会用心去包容。”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沈璧君却抬起头来，给了萧十一郎一个分外明朗的笑容。

说着唱着，已经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山岗上。沈璧君提议道：“十一郎，今晚就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萧十一郎前后看了看，说道：“好，我也正有此意。”于是吩咐马车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家人早已习惯了主人随兴而居，餐风露宿的生活，立即熟门熟路地忙碌起来，支帐篷、生火……

沈璧君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风景，笑着赞道：“在这个地方赏月，可真美！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萧十一郎瞧瞧四周，答道：“叫归来岗——”突支起耳朵，沉声说道：“听，前面有马蹄声过来了！”

在这偏僻的山岗上，在这人迹稀少的深夜，前方突然有马蹄声传来，不能不叫人提高警惕。

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马蹄并不急，终于，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从前面的小山尖前转了过来，徐徐地靠近了。

萧十一郎和沈璧君俱怔住了。在他们去往杨家的时候，他们在这里，也曾碰到过这辆马车。当时并没有觉得什么异样。没想到，在归来途中，在同样的地方，又碰到了这辆马车。

同样的马车，赶马车的人却换了。上次相遇时，赶马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而这次，却是个儒雅的青年男子，他的一举手、一挥鞭，都透着过人的气度。这个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车夫，车夫是绝不会有这样的气度的。更让萧沈夫妇吃惊的是，这个赶车的男子，像极了一个人——

“城璧？”沈璧君首先轻呼出声，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转头问向萧十一郎：“十一郎，他是不是城璧，十年前他不是就已经死了吗？”她希望萧十一郎能给她一个答复，又害怕萧十一郎给她的答复。因为她知道萧十一郎给出的答复会是怎样的，眼前的人，分明就是连城璧，那个十年前已经死于割鹿刀下的连城璧。她突然感到浑身发冷。

归来岗。好诡异的名字！空气萧肃起来，月光仿佛也变冷了。四个劲汉，早已齐齐手按刀鞘，立于主人身后待命。而那个四个丫环，显然也训练有素，她们将主人的一双儿女送上马车，团团护住。

萧十一郎犀利的眼神，始终牢牢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马车。但他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悄悄握住了妻子的柔夷。沈璧君顿时感到一阵温暖，心下稍安。

马车终于在众人的面前停了下来。赶车的人，从马车上施施然跳了下来。他站在那儿。清冷的月光，将他颀长的影子投到地上。他显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死去的鬼魂。因为鬼是没有影子的。

月光如灯，来人的五官清晰可辨。修眉朗目，气宇非凡，腰间斜佩一把长剑。他，不是连城璧是谁？他就那么随意地站着，从容不迫，却有一种天地万物皆不入我眼的霸气，一如当年。

他的目光，深邃不见底。他一直望着沈璧君，没有移动过半分。他看起来很平静，心中却翻着巨澜。他的嘴唇难以自抑地哆嗦着，暴露出他内心的激动。沈璧君的目光，也不由自主望向他。他们的目光，勾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虽然没有说话，目光中已包含了千言万语。

萧十一郎始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对于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早已在十年前“死”于自己刀下的人，他简直无话可说。他淡然地站在那儿，唇角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唯有月光依旧，天地间始终是一片银白。

连城璧终于开口了，“璧君，你还好吗？”同时，他的脸上浮上一线浅浅的笑意。

“我，还好——”沈璧君回答。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厉害。

“那个小男孩，还有一个小女孩，就是你们的孩子吗？很可爱！”连城璧温和地笑了。那两个孩子，此刻正趴在车窗上好奇地望着他。

“承蒙夸奖！”萧十一郎说道。他的面上浮上柔和的笑意。天下有哪一个父亲，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女会不高兴呢？

“城璧，我们该走了！”那辆华丽异常的马车内，突然传出一个女子轻轻的的语声。这是一个非常动听的声音，听之让人忘俗，让人如沐春风。有这样美妙声音的女子，容颜气质定然不俗。

萧沈二人一怔，他们都没有料到那辆马车内会有人。一怔之后，却又释然了。

连城璧转身上了马车，驾车远去了。

沈璧君目送他远去，只觉得身子软软的。萧十一郎扶住她，柔声叫道：“璧君！他没有恶意，他只是想看看你！”

沈璧君似解非解地抬起头，喃喃地道：“他没有恶意。”萧十一郎分析道：“我猜测，上次我们和那辆马车相遇时，他一定就在那辆马车之内。只是，你一直坐在马车之内，而且两车相错时，你将车帘合上了，他根本没有看见你。可能是不甘心，所以这次他直截了当地看你来了。”

“十一郎，我是不是在做梦？”沈璧君仍喃喃地问。那辆马车刚刚离开视线，她清楚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看见连城璧了，只是，仍觉得难得置信，“十年前，我亲眼看见他死于你的人刀合一之下，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萧十一郎深深地看着怀中的妻子，说道：“连城璧的内功深厚，或许，当时他只是功力大矬，晕死过去了。”沈璧君逐渐恢复常态，赞同地微微点了点头。

萧十一郎顿了一顿又说道：“他跟以前相比，变了许多。”

沈璧君双眸秋波流转，温柔如水，说道：“他经历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还经历了生死劫数，已经大彻大悟了。所以他变了，这是一件好事情。”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萧十一郎用轻松的口吻打趣道：“你说，刚才那马车中的女子，会不会是连城璧的妻子，亦或是他的情人？”

沈璧君温婉地一笑：“希望是的。”

萧十一郎“呵呵呵”连笑数声，叹道：“他的记忆里，始终无法抹杀你，就算另有了心爱的人，他也会想着再见你一面；而你的记忆里，始终也无法抹杀他，就算你曾经那般恨他，如今你也会牵挂他。”

沈璧君又笑了，道：“那你岂不是会吃醋？”

萧十一郎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神来，苦笑道：“这也没办法，谁叫我抢了他的老婆呢。”继而哈哈大笑。

沈璧君也不禁莞尔。望望连城璧离去的方向，笑容忽敛，叹息道：“不知道他这十年来，是怎样度过的。”想来，于连城璧而言，定是一番不为人知，难于人言的痛苦磨砺。

萧十一郎闻言，忽也正色道：“我突然想起，这半年来，据传江湖上出现了一位神秘客，所行之处，据说定有一辆马车相随。莫非他就是……”望望妻子，接着道：“这位神秘客，半年来可做了好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沈璧君先是愕然，继而眉尖微蹙，心随之一紧。萧十一郎轻拍她的肩，笑道：“你少问江湖事，自然不知道。他做的几件大事情，可不是为非作歹之事。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听夫君这么说，沈璧君释怀了。

他们的宝贝儿子，牵着妹妹的手跑过来，双眸亮如晨星，赞道：“爹、娘，我看刚才那个人，一定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

萧十一郎往上扬了扬嘴角，说道：“儿子，难道你爹就不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物吗？”一家人笑闹在一起。

月光如银。照着这幸福的四口之家，也照着刚刚离去的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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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吴奇隆、朱茵、于波版的《萧十一郎》热播。当时死迷于波演的连城璧。于波是新人，那是他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却将那个复杂的连城璧诠释得如此之佳，实出意外！

连城璧有良好的身世背景，外表丰神俊郎，修养好，武功好，聪明又有作为，少年成名，江湖中颇有地位。完美的人生，却注定会被打破。

 

对于家道中落的未婚妻沈璧君（朱茵饰）一族，他暗中诸多照顾。那是多美的女子啊，宛如世外仙子。

再发一张

 

他们结为秦晋之好。看看大婚时两人的笑脸，他们本该是一对人人称羡的夫妻。

 

却不料横生枝节。被萧十一郎（吴奇隆饰）生生夺爱。

 

萧十一郎自然是个好男人，和沈璧君也堪佳偶。两人因缘际会，真心相爱，只望相守。好了他们，可教连城璧如何接受？夺妻之恨，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耻辱吧。

 

最终是成全了，不得不成全。如花美眷，落他人怀。面对那一对神仙眷侣幸福的欢颜笑语，连城璧眼中的落寞和无奈，让人生怜。

 

所以他变了。变得让人不复相认。纵然如此，他还是让人生怜。和沈璧君错失在哪里，一份真心！若他有拥有沈璧君的一点真心，事情便不会演变至此。婚前，妻子便于钟情他人。她也是努过力的，希望忘掉萧十一郎，能和连城璧和和美美地携手一生，那份希冀和努力，却断送在连城璧的疑心里。可是，他能不疑吗？

还是缺了真心啊。若沈璧君有心，她是会原谅的！

可惜，没有。所以她走远了。

所以连城璧变成了另一个人。

 

写这篇同人文，是一个美好的期愿吧。

其实是2003年6月写的旧文，呵呵，博客新开，积文太少，拿来充数招招人气吧。

 

另，补一张娇艳泼辣风四娘（马娅舒饰）的照片。喜欢这个女人！ 

 

 唉，图片怎么看起来黄黄的，可惜了风四娘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