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循着白天研究过的路,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坡上,我一个人向坡顶小心地爬去。
这里海拔4450米,经过高原炙热阳光一个下午的曝晒,雪已经融化殆尽。只是地上枯干的杜鹃枝条老是挂住我的冲锋裤。
洛绒牛场的帐篷越来越远。不停晃动的手电光,餐厅的锅庄舞音乐,错落的帐篷里面男人的笑声女人的叫声。。。慢慢模糊慢慢遥远,越来越清晰的只有这呼呼的风声和这越来越迫近的黑暗。
温度已经降低到了零下。
爬到了坡顶。
寒风恣肆,在我单薄的衣服上狂草,肢体也慢慢麻木。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温度。没有躯体。
没有肢体的灵魂却可以出窍。
神游四海。
二
转身,却偶遇央迈勇。
这时的央迈勇用凌厉的眼神俯视着我,而我只能隐约见到它幽蓝的顶峰和更加幽蓝的冰川。一片旗云扬起。
央迈勇在久远的冥想中显示出巍峨和凌厉。而我,心头一片慌乱,仿佛裸体被人凝视。
世界不再喧哗,风声不再噪杂,心弦之声却在耳畔响起,悒郁,却抑扬顿挫。
嘈嘈如急雨。
切切如丝语。
三
我是一个儿童,裸奔于荒原。
我的命运不在鲜花上,于是流浪和逃逸成了我的宿命,哪怕皮肤和脚下伤痕累累。我累了,却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我怕你飞走,于是只能躺在高原的胸膛上痛哭。
藏北的风吹干我的伤口,雪掩埋我鲜红的脚印。
那行赤红串起来的心思,起承转合,可究竟如何就能抵达她的胸口?
黑暗中,思绪乱,我想唱一首漂泊的情歌。
黑暗中,可有谁,细数歌者孑然离去的脚步?
遽然,我麻木的手伸入黑暗,想抓住那她的一根纤细的翎羽,上面肯定带着风的体温与匆匆不息胶着的红尘。
可手握黑暗的空洞,我眉锁成剑。
四
一树银桂在江南的秋风中绽放。一只南归的燕子掠过天际,演奏着悦耳的剪刀声,追逐着满城的芳香。
吹入胸膛的秋风,看过夏天,带走落叶。沾满桂香的玉指,又怎么能拒绝深秋的诱惑?
往事如水。
清澈无痕。
风起如约。
那些斑驳的影子,思思谋谋,叉叉丫丫,婉约错落。
今夜,江南。灯火阑珊,月上柳梢,寂寞深秋,谱成绝美韶乐,待谁吟唱?
五
杜鹃枝条挂着我。我懵懂,我不知道疼痛。
似乎,我和它们同样以枯槁的姿势埋首于此,绚烂的秋天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们的骨子里同样写满了悲怆。
拥有一树金黄的秋叶,是不是就等于拥有了大写的希望?
与央迈勇对视,我拒绝吟唱,我只用凝重的眼光代替那久违的倾诉。
不能回溯所有的青春,那样会让我双眼满盈芬芳。
这蔓延的黑暗中,是不是会有一条小路,能够到达你的领地呢?
请给一小把时间,仅仅一小把,让我敏锐地寻找。
六
这黑暗,我难以忘怀。
后记:
下山之后,浑身冻透了。绿舟还没有脱衣服睡觉,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出去,一直在帐篷中静静等着我归来。感谢他,感谢所有友爱的同伴。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