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北神农架和重庆市巫溪县之间,行走这条跨省的古盐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生命线
历史上的两次“川盐济楚”
食盐是当时人们生活的必需品,不可缺少。这条古盐道曾经两次救过湖北人的命,被称为“穿越在大山的生命线”。
古盐道鼎盛时期在咸丰年间,太平天国起义军控制了长江中下游地区,淮盐一时无法进入湖北境内。
湖北军务帮办罗绕典主张,允许贩卖四川盐、河东盐、淮北盐来解除居民担心淡食的顾虑,镇压太平天国起义以后重新开始供应淮南盐。
当时的湖广总督张亮基对罗绕典的主张进行了反驳。河东盐经河南运往湖北,动员船只、推车、脚夫的费用很高。淮北盐经安徽北部地区运往湖北,因连绵起伏的山脉极其困难。四川盐用船只运输,到沙市和汉口下货,则很轻松地运输到各府、州、县。
争论之后,张亮基的奏折得到了清政府的恩准,无论官盐私盐均可以在湖北境内经营销售,多年来的疆界被打破,第一次“川盐济楚”由此拉开帷幕,古盐道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太平天国起义被镇压之后,淮盐逐渐进入湖北,古盐道渐渐萧条起来,尤其在光绪23年,神农架地区发生了泥石流自然灾害。
神农架林区原文体局局长但汉民分析古盐道萧条的最根本原因是清朝末年遭到了帝国主义的侵犯,割地赔款,国库空乏,政府再次提高盐税,古盐道增加了盐卡子。
但汉民介绍,“光绪三十四年,每斤盐税是顺治皇帝在位时的37倍,川盐价格和淮盐相差不多,川盐市场在湖北萧条后,古盐道上仅仅是盐背子自己背盐吃,自然就萧条了。”
萧条后的古盐道在抗日战争时期迎来了它的“暮春”。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沿海一带相继沦陷,海盐生产遭到破坏,淮盐运输受阻。湖南、湖北等省海盐销区民苦淡食,迫切需要靠川盐济销,1939年春,国民政府令川盐增产加运,形成历史上第二次“川盐济楚”。
78岁的黄浴德是大宁盐厂的老工人,他回忆,大宁厂曾奉命加大盐业生产力度,支援抗日前线。
日军曾打算攻打大宁厂古镇。1941年4月8日,日军7架飞机投弹35枚轰炸大宁盐厂,企图割断食盐供应,所幸炮弹落在了河道内,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那时候大宁厂内客商往来不绝,很多是来自宜昌或者武汉的,商铺的生意火爆,账房每天都要加班买卖。”黄浴德说。
◇溯源
背盐始自唐朝
还是明末清初?
神农架流传着一首民歌这样写道:
大宁厂,开盐行。
三道沟,九道梁
打杵子打在黄土上
那时候还没有周文王。
民歌将背盐的历史上溯到商朝之前,这只是一种推断,没有实物考证。
62岁但汉民是我沿途中遇到对古盐道研究最多的人,他是神农架林区原文体局局长,后从宣传部副部长的职位退休。他写了一本书《神农架边走边话》,扉页中写道:如果你想了解神农架,这本小册子是一本绕不开的读物。
古盐道全长800公里,其中四分之一的路程在神农架地区,自然我找到了他。
但汉民翻查过《神农架地名志》,一个叫做唐扎营的地名引人注目,但汉民将古盐道的历史推到了唐代。
唐扎营位于神农架林区新华乡,东往欧家店,西接弯腰树,因唐代有驻兵而得名,是入川的一条要道。
唐后期,内战不断,盐税成为官府养兵征战的主要来源之一。
盐税的增加使得私盐利润越来越大,虽然唐朝制定了严格的刑法,但一些商贩铤而走险从人烟稀少、环境复杂的山区行走贩运私盐。
但汉民认为,唐扎营的功能之一就是严查私盐的关卡。因此在但汉民看来古盐道的历史应该在唐朝。
在第三次文物普查之中,神农架区文体局工作人员对古盐道进行普查,他们认为古盐道开辟的时间是明末清初。据普查小组人员推断,在明末清初爆发农民军起义,官府为了围剿农民起义军阻断了海上供盐的道路,起义军将领张献忠为了打破官府的封锁带兵将开辟这条古道。
普查人员的依据是古盐道附近遗留了众多明末清初起义军的山寨。
虽然关于古盐道的兴起时期史学研究者争议不少,湖北人最早什么时候开始背盐的历史依然还是一个谜,有待后人继续考证。
采访结束后,但汉民请我喝了一场酒,喝酒时他提醒我留心一下流传在民间有关盐背子的民歌、传说故事,并告诉我要给盐背子们拍些照片和录像。
因为现在年老力衰的盐背子每年都有人去世,再过几年就更难找了。事实上,他的担忧很有道理。在寻找的过程中我所接触到的盐背子们,有些耳朵聋了,有的眼睛坏了,甚至还有个老人在我找到他的前两天刚去世。
◇兴起
老爷寨 官府盐卡
历代朝政对“盐”的管理十分严格,类似于今日的盐业转卖,当时湖北境内不允许川盐买卖。
清代,户部明确规定湖北、湖南两省淮盐在汉口分销,汉口镇的“盐务一事,亦足甲于天上,十五省中,亦未有可与匹者”。
淮盐的鼎盛时期,盐价不断上涨,盐商们都发了财。《湖北省志·盐政》记载,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淮盐每斤五六十文,而川盐每斤仅仅一二十文。
巨大的差额和飞涨的盐价,让当时的群众无法承受,私盐开始猖獗。
乾隆后期,政府腐败,收取苛捐杂税,对于盐行更是横征暴敛,食盐价格暴涨,私盐开始昌盛,盐贩子为了躲避官府的官兵,行走在神农架深山老林里比较安全。
老爷寨曾是一个盐卡,这是附近的一个碑文告诉我的。
老爷寨建立在川鄂古盐道的咽喉处,两边是悬崖,谷底的山路掩藏在乱石和杂草之中。
老爷寨分为三层,一层二层是防守之用,三层才是“老爷”休息的场所。半米宽的寨墙修葺在绝壁上,从谷底往上爬只有一个脚的下脚之处,站在寨墙上往下看,有些心惊胆战,甚至眩晕的感觉。
碑文记载老爷寨建立于清代,是白莲教起义时的据点,白莲教被镇压之后被官府利用,对过往的盐背子征收杂税。
◇繁荣
盐行 客栈 还有30多斤的盐秤砣
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的流传,古盐道在清代繁荣的判定非常一致。
现存的文物遗存主要集中在清代。在神农架境内的古盐道旁竖立着至少五个修路村民集资修的石碑,落款最早的是乾隆四十八年。从碑文文字记载的信息中可以得知:早在清朝,古盐道已经繁荣。
神农架林区红坪镇红举村。李美林是村里有名的中医,他推测,神农架地区的人多从外地迁徙,湖广填四川时,不少移民进入了神农架林区。
虽然高山为移民们提供了生存的土地,但并没有提供人们赖以生存的食盐,为了解决生存的实际问题,先人们只好翻山越岭,到四川大宁厂去背盐。
李美林的老宅在距离红举村20公里的三道沟,这里的三道沟当年被称为“川广之要道,蜀楚之通衢”,街上店铺林立,是古盐道上最重要的地理标志之一。
李美林听他的父辈讲,三道沟曾经有3家盐行,3家染行、杂货铺、客栈、妓院等。
如今的三道沟只有12户人家,不足百人,曾经繁荣的三道沟至今保存着一条约两公里长的石板铺就的街道。
街道两头分别还有阎王殿和关帝庙遗址的残存。一块石碑上刻着“重修庙宇雕塑神像碑”几个大字;一块石雕上刻着“福庇群牛”的图案,连同保存完好的基石和石香炉,躺在了荒草之中。
三道沟还遗留着一栋木质结构的驿站,驿站的主人现在是红举小学教师周成林。周家的族谱显示祖先从麻城迁入三道沟,在此开杂货铺经商,后经营盐行。到了周成林父辈之时,盐行已经陷入了萧条,父亲周喜木亲自到大宁盐厂背盐来进行买卖。
周家里至今还留存着一个重达30多斤的盐秤砣。由于没有人见过秤杆,谁也不知道当年可以称量多少,但可以猜测出盐行辉煌时交易规模的巨大。
盐史
盐道的形成和当地居民生活、贸易息息相关,尤其在抗战时期,作为沦陷区,日军对武汉进行疯狂的物资限制,尤其是盐的问题。因为没有了盐,人们就没有力气,为了削弱抗战士兵的战斗力,日军当时严格限制盐的使用。此时古盐道发挥的作用就更加强烈地体现出来,整个江汉平原的盐就是川盐在提供。
——刘谦定(民间文保人士)
大宁有个好盐厂,
一条大道通宜昌。
宜昌有个古楼街,
南北盐行两边排。
荆州一过连荆门,
荆门、沙市到武昌。
神农架的一首《背盐歌》,歌词中所说的路线,就是当时川盐进入武汉的路线。
88岁的东溪村村民潘云红,解放后为生产队背盐。
盐背子用过的蓑衣
盐背子背盐的工具
川鄂古盐道盐背子所穿的草鞋
巫溪县文官所内唯一的一张盐背子的黑白照片,一个戴着斗笠的盐背子背着重重的一包盐巴,河水淹没了裤腿,激流的河水在脚边泛起了一朵朵水花。
百步梯石面的沟纹可防滑
在古盐道的神农架至房县九道的路段,仅有一脚宽窄的路段就有好几处,稍不留意,就有摔下山崖的危险。有“百步梯”的路段就有三处,是由石条铺垫或打钻刻出来的梯节。
这些路多为盐背子、乡绅、商号捐款而建。
在红举至九道的路上,维修的路段还有残碑,刻着的字已经模糊不清,路边建有观音庙和土地庙,盐背子过往此处时都会拜祭,以求平安。
百步梯的石面上,已经被人凿出一条条沟纹,即使在蒙蒙细雨的天气里,也不容易打滑。但对于我这种常年走在城市坦道上的人来说,为了顺利地通过百步梯,还是不得不依靠拐杖支撑,时而休息一下。
很难想象古代的盐背子在负重百余斤的盐后,如何爬上这些百步梯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中途也曾休息过。因为在百步梯靠着大山的旁边一般都会有用钻子凿出来的石凳,这些石凳高50公分左右,盐背子们不用卸下沉重的装备,就能将背篓放在石凳上站立休息。
古盐道还有一处地方叫“九条命”,就是因为九名背盐工被一群土匪抢走盐,人被捆在树上冻饿而死得名。
盐道
在秦岭山系的大巴山脉东段,连绵不断的山峰间,一条贯穿在重庆巫溪和湖北神农架的山路蜿蜒盘旋。山路或在山涧小溪旁边,或依傍着悬崖峭壁,似乎被人凿出来一般。在今天的人看来,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穿越的地方。
时光倒溯。
解放前有一群人背着背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沿路穿行,他们将四川大宁盐厂的盐运往湖北地区,或自己食用,或做盐买卖,当地人称呼他们——盐背子。
没人具体知道,这是何人何时走出来的山路,经过历史的沉积之后,今天人们称之为川鄂古盐道。
抵死尘埃 |
2010-05-03 12:47 |
盐厂
大宁盐厂,历史上是一个著名的名字。
它位于长江北岸支流——大宁河上游的后溪河(亦称茶登河)畔,距巫溪县城北15公里的宁厂镇上。
这个诞生于大宁河畔的历史名镇,我的想象之中,它应该是因盐繁荣而历史沉厚的小城。然而一个历史性的玩笑呈现在今人的面前,以制盐为名的大宁厂,已经没有一座完整的作坊。
◇形成
喜马拉雅造山运动造就盐泉
大宁盐厂的制作工艺早在汉代已经形成,盐泉附近的龙君碑碑文开头写道:“龙君庙创自汉代……”
宋代这里已经成为中国盐业主要生产地,政府设立大宁监,开始征收盐税,明代末年,张献忠曾经三次攻打大宁古镇。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大宁盐厂都是蜀地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相对集中的地方。
关于盐泉,地质学家们分析,盐泉的形成是地质作用的结果。
在中生代三叠纪时期,四川盆地属于古地中海的一部分,后来由于地壳变化,盆地周围地势隆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湖泊里的淡水不断被蒸发,海水里的盐分大量结晶沉淀,构成了一个含盐的岩石层。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中,盆地边缘的地层开始隆起,发生弯曲、倾斜和断裂,使含盐层露出地表。
由于雨水的侵蚀,露出地表的盐卤逐渐被融解,并沿岩层中的断裂层形成卤水汇集。
及至4000万年前,造山运动使盆地西部急剧隆起,过去存留在山体内的卤水就沿着裂隙地带冒出了地面,形成自然盐泉。
◇制盐
官方主持卤水分配
大宁盐厂的制盐工艺是用柴或煤炭在铁锅中煮盐,因此被称为“柴盐”或者“炭盐”。
大宁厂原本是一片原始森林,由于历经千年砍柴烧盐,附近山脉全被砍光,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包和被烟熏黑的山石。
宋朝时,地方官亲自主持在卤水下泻的地方建一“龙池”,用以蓄集和分配卤水。池前横置一木板,上开30眼,各盐灶按眼取卤,以保证公平。这种由官方主持卤水分配的方式一直延续到清代,并于雍正年间将木板改为铁板。
现在铁板上有69个盐孔,孔眼上方铁板上结晶的盐巴厚厚的一层约2厘米厚,摸起来软绵绵的。
大宁盐厂的盐泉受到雨水季节的影响,雨水较大时盐灶烧盐成本较大而全面停产,因此各盐灶每年农历10月份开始生产,到次年三四月份的雨季结束。
当时灶房在后溪河两岸分布,由于距离较远,每一家盐灶用接起来的竹筒管道将盐卤水引到灶房内。
灶房用竹篾绞织成碗口粗的牵藤,绷紧固定在两岸,然后将竹筒管道吊在其上,称之为虹,再将北岸龙池的卤水引到南岸,谓之过虹。
竹管容易损坏,需一年更换一次,更换时间后来固定为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
这一天,属于大宁厂人。即使县官也要到厂与民同庆,井民则要敲锣打鼓、鸣放鞭炮、唱歌舞蹈。日后演变成庆典节日,称为“过篊节”。
巫溪县志记载,乾隆三十年,当地注册的盐灶一共336座,到了嘉庆六年时一场大雨给大宁盐厂一次致命的打击,损失了百余家盐行,100余家盐灶一直延续到解放之前。
◇行者路
宁厂镇 遮盖泉眼的房子成了空空的木架
1996年,国家禁止传统的“平锅制盐”继续生产,在亏损的深渊里挣扎了多年的大宁盐厂,开始迅速衰落。
来到了宁厂镇,这是看一眼就会终生难忘的城市,它的独特之处在于辉煌和衰落的反差很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盐泉旁边庙宇在解放后期被毁,后建成了民居,盐卤水从路边四米高的泉眼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流淌着,遮盖泉眼的房子也已经变成了空空的木架。
每一个前来参观的游客都会像我一样,从泉眼处捧一捧水,如同圣水一样品尝其中的咸味(很可惜这些水白白地流入了后溪河中)。
沿街的一排排原本是富家象征的古民居也变成了危房,民居的旁边一些雕功精美的石墩或者房子的一些精美门窗静静地诉说着往日的繁华。
废弃倒塌的屋厂种植些蔬菜和瓜果,还有的长满杂草无人问津。剩下一部分没有倒塌的都是锈迹斑斑,铁琐把门,墙壁东倒西歪。透过腐朽的门窗缝隙,屋内发黑的木桌木椅和旧家具除了呈现出历史的久远,还夹杂着一股霉烘烘的陈腐气味。
这里的一切,如同一个色彩对比鲜明的画卷,衰落可以看到,繁荣也不能抹去。
大宁厂 最大的蓄水池被人开发成农家乐
一个历史性的玩笑呈现在今人的面前,以制盐为名的大宁厂,已经没有一座完整的作坊。
当初用沙子、炉灰、石灰绞泥成的蓄水池,如今成了一个臭水坛,坛子内漂着杂草和石块,一些炉灶也看不到踪影。
即使被看成“先进工艺”的制盐车间,也被拆成了只剩下柱子和框架,残留的几个铁锅里不再是盐水而是瓦砾。
最大的蓄水池被人利用开发成农家乐,但由于游客的稀少,蓄水池上只有空空的桌椅,连老板都找不到踪影。
在这里,我只能闭上眼睛想象古人制盐的厂景或者聆听老人们讲述他们记忆的故事,比如:解放前的工人只认大米不认钱(因为当时的货币贬值,大米对工人们是最好的价值体现)。
原本还有2000多人的古镇,现在人口不足千人,镇上的老人凭着退休工资或低保维持着生活。
老街内一些商店,物品寥寥,有人提着竹篮在叫卖面包、火腿之类的日常物品。
以前有着运载能力的后溪河因上游建立了水电站,已经露出了河床,河床上挖掘机轰隆隆地采砂,支离破碎的河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繁荣。
大宁河和后溪河交接处的桥头上停着几辆摩托车,车主载着那些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游人去盐泉处,以此谋生。
桥头的两家商铺煮着茶蛋,顺便做些小炒生意。
失去了盐资源的人开始寻找着不同的生活方式。
◇人像
最后的“资本家”
去年患了脑血栓的陈绪昌,开始不太相信自己的身体,采访后他要求我给他拍摄一张半身照片,至少第二个扣子要出现。闻之原因,他说如果觉得照得好,就用来当作遗像,镶嵌在他的墓碑之中。
在大宁生产街,我拍照片时,一位戴着前进帽,拄着拐棍的老人叫住了我。
得知我采访的是有关盐道的内容,他说,“遇到我,你算遇对人了,我是原来的老资本家,肚子里的东西几乎是盐厂的一部近代史。”
老人叫陈绪昌,今年87岁,年轻时读过书没有出过苦力,陈绪昌显得比其他老人精神、干净很多。
陈绪昌17岁继承家业,在古镇上经营了4个盐灶,每日平均出盐五十多担,大概五千余斤,是当地的出盐大户。
陈绪昌曾经担任过大宁厂的保长,负责协调着大宁厂近100家灶房的商贸往来,为了维护自己家商铺的生意,他还加入了洪帮,在洪帮内他排名最小。
动乱的年代抢匪抢劫、偷盗目标都会争取洪帮大爷的意见,加入洪帮就会得到帮会的帮助,当然他每年也必须向大爷缴纳一定的礼金,一般是十吊铜钱。
解放后,盐厂公私合营,他被划为“民族资本家”,盐厂盐灶交工厂,房产也被没收,从此成为一名工人。如今,退休后的陈绪昌靠着退休金维持着和老伴的生活。
他问我是否认识大老板,游说他们来大宁厂建立一个博物馆。
“大宁厂有着将近3000多年的历史,制作工艺也历经好几个阶段,最关键的是盐泉还在,盐厂遗址还在,把大宁厂的历史整理下来是一个不错的项目。”陈绪昌说。
他甚至有些抱怨,盐厂解体后,厂里的一些物品被卖掉,煮盐的灶台被破坏。他说如果这些物品没有被破坏,游人来参观时还可以体验一下。
“大宁厂萧条了,山上光秃秃的,总得给后人留下些东西。”他说。
◇官盐
汉正街淮盐巷真的老了
汉口汉正街有一条300多米长的小巷,名叫“淮盐巷”,这条不起眼的小巷,在清代是贩卖淮盐的商人集中居住和交易的场所。
据《汉阳县志》所说,万历初年,盐商的巨大盐船在一般码头无法停泊,便“群聚武昌之金沙洲,此汉口盐行之始也”。
淮盐巷是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只有200来米长,紧挨着武胜路。如果不是街口的路标提醒,我还真难找到它。
整条巷子,全是两层楼房,3米宽的水泥通道,被一个个过街楼分成明暗相间的一小段一小段。
因为房租廉价,这里成了“扁担”们集中居住的地方。窄窄的巷子口,四五个扁担坐在手推车上漫无目的地聊天,打发着等货的时间。
沿淮盐巷步行3分钟便到了汉江边,也正是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淮盐巷才得成名。
当年淮盐监销总局旧址在淮盐巷的北段,如今成为一个门面,批发副食,建筑坐南朝北,排面宽阔,门柱高耸,前廊宏伟,透出昔日衙门之威严。
胡红兵从上辈那里听说,淮盐巷的房子并不属于盐商,而属于民国时期的贺衡夫。
汉口商会的会长贺衡夫,当年做桐油生意发家,在此买卖了一大片地建房出租。
这也跟历史相符,辛亥革命以后,“纲盐”制度废除。盐商们有的改业,有的回原籍,淮盐巷便冷落了,贺衡夫才有机会置地建房。
淮盐巷是欧洲联排式房屋的典型建筑,一些残存的暗门楼和门窗、栏杆、房檐、窗棱等彰显着民族特色的雕花技艺。
但是几十年过后,淮盐巷真的老了,破旧的房屋,凌乱的电线,堆积的垃圾,没有厕所,让这里的老住户差不多都搬走了,老得让这里的居民时刻盼望着拆掉。
这里的社区负责人告诉我这里已经被纳入了拆迁规划,一旦规划实施,在这里就再也找不到它的影子。
本报记者 权义 采写/摄
◇盐泉传说
相传,大宁盐厂一名袁氏猎人在打猎的时候发现一只白鹿经常从泉水边经过,便开始追赶,白鹿钻入洞中消失了,猎人喝了一下泉水,感觉到咸味。
在湖北境内有个类似的传说,传说中猎狗追赶羊时,羊落入神农架的一条河内,后被追赶到大宁镇化为了盐泉。
大宁厂人相信,白鹿栖息在给他们供卤水的盐泉深处,便在泉水旁建立了白鹿、猎人的石像。很可惜这些石像已经被毁掉,遗址还在。
背盐歌
大宁厂,开盐行
累坏了湖北小儿郎
大昌街上开黑店
油渣子被窝钻心寒
杨溪河,到马堰
川垭子就在大路边。
有钱的哥哥吃顿饭,
无钱的哥哥吃袋烟。
八树坪的苞谷籽好卖钱,
杀得老子好过年。
阴凉树、蝌蚂井,
路过三墩子继续行。
太平山,自生桥,
黑水河来把艄弯。
娘娘坟、水井湾,
苞谷荞麦当的饭。
铜洞沟、黄柏阡,
放马场有个孙玉山。
漆树桠,下碑湾,
碑湾有个李子端。
青树包,我直接走,
一直走到鸡鸣口。
天晴之日心欢喜,
天雨之时有些愁。
有钱的哥哥拉一把,
无钱的哥哥对岸哭。
水田坪还不要紧,
薛家坪有个葵花井。
九(道)山下无心坐,
接着又上蓦阳坡。
七十二道脚不干,
接着又上獐子山。
獐子山上横起过,
接着又下上当河。
上当河上有个扯垮庙,
薛蛟薛蝰取得宝。
狮子岩、门古坡,
来到城里坐一坐。
脚板皮走掉了好几层,
我再生不到房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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