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冬夜送公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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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我的随笔 |









一次夜行山路进城送粮令我难忘。夜里起身,寒风刺骨,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点点光亮,再遇到刮夜风,尽管那天夜风不算大,但也真叫受罪!对我这个“儿时掌上明珠”来说,是一种脱胎换骨的砺炼!
“车老板”身着羊皮大氅,脚蹬“毡疙瘩”,头顶狗皮帽以抵御北大荒深夜的严寒。我们可就惨了,没有如此装备,只是下乡时国家配给的黑棉袄、黑棉裤,脚穿棉胶鞋,鞋窠中塞些“乌拉草”,头戴一顶狗皮帽。在通向城里的山路上,跟着马车一路小跑,跑累了,就坐在车上粮食袋子旁喘息一会儿,然后下车再接着跑,不跑不行啊,不然非把你冻坏不可!
借着夜空的点点星光,马蹄声碎,乐感节奏悠扬,踏在暖泉到扎兰那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也沉沉地踏碎了我儿时的梦想!七十多里山路(我们是离扎兰屯较近的公社,有的公社要行200—300里呢),漫长的山路几乎是全程小跑(自嘲自己比马拉松运动员还棒!),呼出的热气,即刻结为冰凌,冻粘了头上的狗皮帽,到了城里,狗皮帽根本解不下来,都冻在了一起……
终于到了城里的粮库,卸车扛麻包,立肩走跳板一通忙乎,浑身大汗淋漓累得不行,完活后,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赶紧找吃饭的地方补充“能量”。近一年都没有吃过白面了,更不用说是“荤腥”了。当热气腾腾的带骨羊汤大盆端上,白面大饼卷上大葱,风卷残云一通海呛,吃了个大汗淋漓!这也是送粮不辞辛苦的原因,可以吃上白面、喝上羊汤!吃饱喝足,打着饱嗝,卷上一支自制卷烟,真是神仙啦!
找“大车店”住下。我有生之年第一次住大车店,真是开眼!店内火炕烧的奇热,足有摄氏八十度!躺不下,睡不了。找了一捆稻草铺在地上,躺倒在上面。东北老客们,赶车的大老板子们,个个脱个精光,一丝不挂,打鼾、放屁、吧嗒嘴,睡的又深又甜。呛鼻的“关东烟”味,噎的人难以入眠。我想裸躺又不习惯。现在想来,入乡随俗还是有道理的,浑身全脱,虱子无处躲藏,倘若像我们身穿内衣内裤入睡,肯定会遭大殃。虱子钻进衣裳,想把它灭光真是难上加难,不灭光你又睡不了觉。
生存的环境和状况教育了我,也融入了我内心的深层,知道了“锅是铁打的”的道理,也切身体会到了社会底层生活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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