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痕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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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下乡55周年之际。小结自己的人生之路。有的记得清楚,有的已经模糊。人生,不是看你活了多久。而是看你记住了多少日子!
1966年4月,高中毕业考试结束后,我们都在积极地准备高考。然而六月份,“文化大革命”爆发了,高考被迫推迟,记得当时说是推迟半年进行。尽管当时学校都乱了,但不少同学仍然一边“停课闹革命”,一边还在偷偷地准备高考。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高考已经不可能了……。
岁月的年轮经历了十一个寒暑,“文革”结束后的1977年,终于恢复了高考招生考试制度。我又跨进本应十一年前就应跨进的高考考场,被天津师范大学录取,成为一名恢复高考后首届大学生。说来也是巧合,或者说是我与母校(天津七中)的缘分,我参加高考的考点仍设在七中!十一年前,失去了高考机会,离别母校后,人生轨迹划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起点。
感谢母校的老师们,是他们的教诲和高质量的教学,使我完成了全部高中课程的学习,尽管丢失了十一年的功课,稍加恢复,仍然能达到高考要求的水平。当然,也应感谢社会这个大学校,十一年的阅历积累和思考,同样也是重要的学习。从这个意义上说,高中毕业的我,实际是上了两个大学,先是“社会人生大学”,再是“普通高校这个大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记忆把我带回了离开母校的岁月,特别是下乡插队的那段时光。1968年,我们,一群共和国的同龄人,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呼唤下,告别了哺育我的海河,别离养育我的父母,来到了远离故土的这片肥沃又贫瘠的黑土地。到内蒙古扎兰屯大河湾乡暖泉三队插队落户。生活习惯、环境突然地剧变,对于大城市的我们来说,确实是脱胎换骨的砺炼!粗粮、井水、没电、没肉、少菜、石板、土坑,披星戴月的强力劳动,文化心灵的荒漠……,使我领略了艰苦、动荡的生存真实(正值十年动乱时期)。我、我们就是这样步入了社会,开始了人生财富的积累。
山村朴实的乡亲们接纳了我们,也用他们祖祖辈辈生存的现实再教育了我们。黑土的肥沃渐渐冰释了我们,流淌的暖泉也温暖了我们。不久,这群共和国同龄的年轻人又显现了固有的生命活力,吮吸了黑土的营养,顽强地破土而出,尽情享受着北国的蓝天、白云、雨露和阳光!“萌芽虽然还不是树本身,但在它自身中已有着树,并且包含着树的全部力量(黑格尔语)。”黑土地母亲般宽敞、温暖的胸怀,流淌暖泉乳汁般的滋润,我们茁壮了,真正脚踏实地成长了。
当年的这群年轻人,后来生活轨迹发生了很大变化。他们的人生耕耘和阅历,根基的夯实在北大荒,在黑土地!这群年轻人有理由、有权力深情地爱着、吻着共和国这片辽阔的黑土!北大荒,感谢你!
星移斗转,我被暖泉生产队安排到了暖泉学校,成为了一名山村挣工分的民办小学教师,开始了我的从教生涯。至今,教龄已近五十年!这五十年的历程,可以告慰曾滋润我的暖泉。我从一名山村小学教师已成长为天津师范大学的教授;从开始上课都不太自然的我,成长为一名天津市的“教学楷模”。暖泉学校是我从教生涯的起点和摇篮!在教书育人上所做的一切都源于暖泉,都是从暖泉流淌出来的。
1972年秋天,我进入了天津教师进修学院,短期进修后分到中学,从事初、高中教学工作。恢复高考后,离开了那所中学到天津师大学习
内蒙古呼伦贝尔学院是天津师大联合办学单位。2006年夏天,我到呼伦贝尔学院授课。完成教学任务后,返津途经扎兰屯市,我回到了阔别38年的第二故乡,当年插队的大河湾乡暖泉生产队。
汽车在熟悉又陌生的山路上颠簸了一个小时,暖泉,这个使我魂牵梦萦的小山村,渐渐映入了我的眼帘。暖泉近了,更近了。不知为何,我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触,而且愈来愈强烈!山峦还是我记忆中的山峦,满目的绿草、庄稼还是那样青翠,我又闻到了亲切的泥土芬芳,陶醉的心扉蓦地敞开了,情感冲破了关闭已久的闸门,任其宣泄,带着颤栗心灵的呼喊,扑向了暖泉,扑向了溶入我青春生命的永远流淌的暖泉!
这次回第二故乡省亲,我首先要亲近、抚摸的是我从事教育工作的摇篮——暖泉学校。
38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暖泉学校变样了!宽敞的校园,整齐的红砖瓦教室,逐渐齐备的教学用具,操场上添置的学生活动的体育器械,特别是旗杆上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格外耀眼……,睹物忆往,我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心潮起伏澎湃!
38年前的暖泉学校,没有围墙,没有校园,仅有几间破旧不堪的石头砌成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教室门、窗残缺不全,在教室里上课能仰望白云蓝天,外边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外边雨停了,室内仍滴答。尤其是几间教室,不是矩形而是平行四边形,摇摇欲坠!不得不在东山墙上用圆木和石堆支撑,以免坍塌。我记得,当年我们是抱班上课,即一位教师负责一个教学班的全部课程。我抱一个班,既教算术、语文,又教音乐、体育、美术……。我记得,我所教的班,全勤仅七个学生。农忙时,仅剩下2-3名学生。由于没有电,就更谈不上铃声了,上课下课要靠“敲钟”。所谓“钟”,实则是一片废弃不用的犁地用的犁铧片,用绳子拴挂在苍老的枯树上。估摸下课了、上课了,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犁铧片撞击,“当、当、当”的声响传得很远很远。今天我回忆起来,那结实的“当、当”声,觉得比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还要美妙、悦耳、悠扬。
我班学生人数虽少,但山区农村的孩子很朴实、可爱而且懂事。记得有一次,学生们在教室做练习,我和另外一名教师在门外说:“又没柴禾可烧了,只能吃冷饼子,喝凉井水啦!”说者的我无意,但屋内几个十几岁的学生却留心了。课间休息时,他(她)们像小燕子一样飞出了教室,飞向满山遍野。不大一会儿功夫,每个学生小手中都捧了一小把刚拾来的柴禾,凑到一起给了我,说:“高老师,送给您晚上烧开水、做饭用。”多懂事的孩子啊!这件事过去了近五十年,留在我心中的记忆仍然是那样清晰!还有的学生,家里做了好吃的粘豆包,上学时带几个,偷偷地塞到我办公桌的抽屉里。朴实的山村孩子们的举动,对我育人的责任心和情感深处是触动和共鸣,鞭策我要踏踏实实做好教学工作。当时学生的举动就令我心动,五十年后的今天则更加使我感动!这些学生多年失去了联系,想来他(她)们也有六十多岁了。亲爱的同学们,你们现在在哪里?生活得好吗?当年的小高老师,如今已霜染鬓发,年逾七十有六,他的怀中一直挂念着你们!
当我走出暖泉,从教至今,越来越感悟到,良好的师生关系,对教育教学的极端重要性。同时我也感悟到艰苦的办学条件将会激励教书育人的责任心。“讨论教学技术,无论如何精当,若是教师不负责任,不肯干,也是枉然。”(叶圣陶语)在今天推进素质教育、全面进行教育改革的进程中,民主、平等、和谐、教学相长的新型师生关系,将直接关系到学生们的健康成长,也对提升教师素养是个促进。它将对净化教师的灵魂起着重要和积极的作用。
在暖泉学校的空旷的操场上,我独自一人伫立,望着远处的山丘和如血的残阳,内心久久不得平静。我点燃了一支香烟,浮想联翩,我从事小学教育在暖泉,从事初、高中教育在天津,经历了“社会人生大学”后,进入高校从事高等教育,至今已五十年。我从教的起点和摇篮在北大荒!回到了暖泉,站在这片黑土地上,不由得几句话语涌上了心头。我将它写下来,既是对自己的勉励,更是我的心灵与流淌暖泉的对话:
别梦依稀咒逝川,寒暑半百绕暖泉。
风华正茂铸情结,白发霜染鬓角边。
人生风雨沧桑路,夕阳无限魂飞断。
把酒豪洒青天问,得失坎坷古难全。
弹指一笑相逢时,更有洞天宇宙间。
缘分乡情真切切,默默祝福到永远。
磨难无涯积财富,旧歌翻唱续新篇。
我曾从流淌的暖泉走出,
我将要延续暖泉的流淌,
流淌的暖泉啊,愿你永恒,愿你汇溪成流,愿你永远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