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鹦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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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是哪天中午,我打开电视,还来不及换频道,就看到有一位主讲人在《百家讲坛》上讲鹦鹉。当然了,他并没有直接讲鹦鹉,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崔颢《黄鹤楼》里的名句“芳草萋萋鹦鹉洲”讲起,讲到鹦鹉洲的来历,又讲到了东汉末年名士祢衡写的《鹦鹉赋》。问题是,祢衡何以写这篇流传千古的赋呢?
说来话长。在那个名士辈出的年代,祢衡由以让梨闻名于世的名士孔融举荐给了曹操,祢衡非但不领情,还称病不去,去后也不过是演了一出击鼓骂曹的戏,曹操很生气要杀他,又不愿落个杀害名士的恶名,想着不如借刘表的刀杀之,就把皮球踢给了刘表,刘表“心领神会”接了球,却佯装糊涂踢给了脾气很臭的江夏太守黄祖。没想,祢衡和黄祖倒是“臭味相投”了,黄祖的大儿子黄射更是对祢衡欣赏备至,只是好景不长,祢衡狂傲不羁的毛病不改,有一次当众辱骂黄祖,黄祖在盛怒之下就把祢衡给杀了。但等平静下来,黄祖追悔莫及。他命人在我们现在叫“鹦鹉洲”的地方厚葬了他,也算是一段佳话。
还有后话。在得知黄祖要处死祢衡的消息时,黄射来不及穿鞋就光着脚前去救援,可惜没能赶上。也就是这个黄射,有一次举行宾客大会,恰巧有人献上一只鹦鹉,就给祢衡敬酒,祈望他为此作一篇赋。祢衡欣然应之,一时笔不停辍,文不加点,就写开了。他写得叫一个酣畅淋漓,赋中“顺笼槛以俯仰,窥户牖以踟蹰”何尝不是以鹦鹉自况,抒发有志之士生于乱世的愤懑之情。
我们自然是无缘见到这只祢衡借以自况的鹦鹉。没有证据表明,远在东汉末年,人们已经学会了制作标本,而即使被制成标本,那只鹦鹉也难说能流传至今。但我们能见到福楼拜的鹦鹉,英国作家朱利安·巴恩斯借虚构人物退休医生杰弗里·布拉斯韦特的眼,看到法国两所福楼拜博物馆均有专橱陈列鹦鹉。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鹦鹉时不时出现在福楼拜的生活和写作中,在写《一颗单纯的心》期间,他还从鲁昂博物馆借来一只鹦鹉的标本,这只被他命名为“露露”的鹦鹉,也成了小说里女仆费丽西蒂不断消亡的爱恋对象链环上的最后一环,
不必多言,鹦鹉是适合移情的。它漂亮,有讨人喜欢的外表,还特别聪明,能学会人说话,但它能懂人话吗?《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鹦鹉,要是能体会乌尔比诺医生寻找它的急切之情,或许就不由着性子和他捉迷藏了。医生抓它时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在用尽最后一口气,对他的妻子费尔明娜·达萨说“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之后就死了。马尔克斯并不关心这只鹦鹉最后去了哪里,我们只知道由它引发的这次非正常死亡,为主人公弗洛伦蒂诺·阿里萨重新追求医生的遗孀创造了契机,并让他在小说结尾对她说出了那句至为深情的“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