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何泛泛  刊《女报情感》

“小白鼠”娄小逃

娄小逃下班回来了！

    第一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得！得！得！三下，门外声控灯就亮了；第二部：钥匙一放，一句话工作总结及汇报同步进行：今天深圳总部给我们设计部下新研发任务了！第三部：沉默是金，开始自我喂养时间：洗手喝水零食，将能量补充到晚饭开始之前……这就是工程师兼我家CFO(首要任务是筹集资金，余下的事情本人全权代理)娄小逃，每天下班三部曲，与CCTV的新闻联播同期在我家上演。

    雷打不动的三部曲，只会在第二部，偶尔会有不同的内容来填充外，其他一成不变，如样板戏。比如，今天晚上，就有了不一样：老婆，快来看好东西！3G手机！我们单位发的，设计部每个工程师都人手一部！

请原谅我，我不是想打击娄小逃，只是老是忍不住想折腾他：你说你呀！就这样以为你们单位福利越来越好呀！还配手机！说白了，你就那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我不希说你！我故意学着《疯狂石头》里的黑皮的青岛话！

    说到《疯狂的石头》，我才发现我们还是有共同话题的，我们能够一遍又一遍地温习这部电影，比求学时期应付考试还认真。娄小逃说，老婆，我尽管没有什么幽默细胞，可是我还是懂得欣赏幽默！

    我觉得这真是个让人倒吸凉气的冷笑话！

    愤恨的是，比这更冷的笑话，却是发生在我身上。

    从小，我就志存高远，在别的小女孩梦想成为诸如幼稚园的阿姨、医院里的白衣天使、高傲的售货员等等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我才不要和她们那样“没有追求”。所以，我的人生梦想一直在建筑师、科学家、工程师这类高高在上的行当里以每个月一次的频率轮换着，并随着年龄增长频率也随之增长。

    我也从来不觉得，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和高不可攀。实际上，最终我真的实现了！以另外一种方式——嫁给了一个工程师。

    不过，我一直没有告诉过娄小逃，当他墨迹了半天才憋出那句据说偷偷练习了N回的求婚台词的时候，昔日处处故意刁难他折腾他作弄他的大女人，居然出乎意料地，立马就答应了。其实，我是有私心的——小女不才，无能圆梦，不过，与工程师同枕共眠，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快我就明白我的天真了！工程师也是人，也要吃饭。不过，有了工程师的晚餐，让人觉得特囧——万有引力、光速、原子爆炸、能量守恒、code、单片机设计、2G、3G……诸如此类的名词，频繁出现于我家餐桌上。

    没有比这更冷的了。

    可以想象，当娄小逃在一本正经地在测试他的3G手机的时候，我是多么的不屑一顾：3G手机还不是手机！未必可以帮我把饭煮好？可以帮我调热水器温度？未必可以……

    “当然可以，理论上是这样认为！”我还没有来得及发飙就被娄小逃把话接了过去，“3G是英文3rd Generation的缩写，指第三代移动通信技术。相对第一代模拟制式手机(1G)和第二代GSM、TDMA等数字手机(2G)，第三代手机一般地讲，是指将无线通信与国际互联网等多媒体通信结合的新一代移动通信系统……”

     “娄小逃，打住，你赢了！”工程师太太在工程师的面前崩溃了！

激情时，接到陌生女人的来电

    因为有了那个3G手机，娄小逃居然变了！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下班三部曲开始严重缩水。除了必要的依靠声波来弄亮声控灯外，其他的两部不再出版。取而代之的是一回来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捧着3G手机，上网，聊天，打游戏，下资料……一个比古天乐还黑的脸蛋，还不时地对着手机屏幕傻笑着。

    我可以忍受娄小逃那一本正经的认真，我也可以接受他听了一个冷笑话，琢磨了好几天才知道为什么该笑，但是，我不可以忍受，他居然回家不给我这个家庭CEO请安汇报。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这份热情保持不了多久。所以，我也不必大动肝火，我要绝对稳得住！对，稳住！抛弃了传统的“圈养式”管理，提倡“放养式”家教奥妙就在于此，这也是我这位家庭CEO在一百平米的娄宅里经久不衰屹立不倒的秘笈。

    很明显，我又一次天真了！

    清明节回娄小逃的老家祭祀，娄家老娄却对小娄手里寸步不离的3G手机产生了无比的兴趣：这就是电视里广告里说的高级手机？能视频通话的玩意？

    3G手机是高级手机？是视频手机？我猜这个时候，娄家的工程师又得开始进行家族普及教育了。当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大家听天书去了！

    “这个玩意好！以后给你们打电话，就能看到你们了！等你们有了娃儿，我们老两口，也能天天想看孙子就看孙子了！”娄家老娄始终不忘娄家传宗接代的大事，“孩子的事情，你们要抓紧！我们马上去买个高级手机去！”

     这下，我彻底无语了！得！一个小娄着魔也罢了，还传染了一个老娄！娄家人拜完坟山，就直奔电信营业厅去了。小娄很高兴，因为多了一个3G事业的小白鼠！老娄也很开心，因为，心里揣了一个小小娄的期盼。

    此后，娄家总部与娄家驻山城分舵的对话，由以前的每星期一次，改为每两天一次！对话内容由以前的吃饭了没有，吃的什么，改为“镇上刘木匠打的柜子扎实吧，你看你看，老祖先的卯榫结构就是结实！让我看下上次给你们拿的蜂蜜还剩下多少，儿媳没有在减肥吧？……”其实，老娄一直在监视着暗示着，小娄要加快“做人”进度。

    我快出离愤怒了！娄小逃是工程师没错，他还是个很木讷，但是很孝顺父母的工程师。我渐渐觉得有被娄家监视着的感觉。特别是那次小娄出差回来后，人家说小别胜新婚，一回来，小两口见面，自然轰轰烈烈地“相互问候”一番。

    结果，正当我们大量压缩前戏，直奔主题的时候，娄家189来电了：下飞机到家了，也不马上给家里报个平安，快把视频打开，看看瘦了没有！

    我倒！小娄只有直奔厕所去了！

——他居然还记得那个玩笑：如果男人们在外头鬼混，老婆出动3G手机查岗，那可以去厕所接，天底下厕所都一样，除了男女厕有别之外，谁知道你是在洗脚城的厕所，还是火锅城的厕所。

    小娄匆匆接完娄家总部的来电，就重新回到战场，继续和他的工程师太太激情。结果，3G手机又响了。

我抓过来一看，居然又是一个189的!

    “是娄小逃吗？……”电话那端传出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天真万确！

     我心里一咯噔，娄小逃呀娄小逃！我们的“问候”，以另外一种对话方式结局。

老公情话处女作：爱在服务区

    “这是我的新号码，它不只是手机号，还是上网账号，走到哪儿，用它都能上网，聊天号码也是它，E-mail也一样，记邮箱再也不麻烦，宽带还能漫游。这就是天翼，你也可以拥有。189，值得期待。”电视里的广告，一直在黄金时段轰炸着。

    到闺蜜笑笑家的电梯里，也满是邓超那小白脸（在我的字典里，长得比娄小逃白的都叫小白脸）的广告。

    笑笑听了我的平淡的描述，居然出乎意料地激动：这还得了！你怎么能这样稳得住，你家小逃一出差，前脚刚刚踏进家门，就有女人的电话后脚跟着进来了！说不定出差都是个借口，你可得小心点了！以前就跟你说过了，3G这高科技还是很强大的，你看现在，我们家老公就靠谱多了。

    听她那口气，感觉这3G手机可谓居家旅行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必备佳品。但是，我还是没有上心。我相信我们家小逃在我多年的调教之下已经出离了“低级趣味”。

    天空照样很蓝，春光照样很明媚，回到小区，照样和守门的保安打个招呼。只是这次保安却和我多说了几句话：早上坐娄工程师的车出来的是你家妹妹吧？

    我愣了半天，嗯了一下就回去了。不是真的，一定看错了，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

    第二天，我的眼睛看到了。从我家的阳台，能够看到娄小逃的车子开出小区。在门口，果真有个穿着黑色小外套的时尚女人，上了小逃的车子。是拼车的？不可能！小逃说过，拼车的是他公司的同事张毅，我见过，是个和娄小逃一样无趣的工程师，男的。

    家庭CEO，不能再稳了，得绝地反击，为了稳坐工程师太太的宝座。我也自愿成为了小白鼠，一激灵就跑去买了部山寨iPhone。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跟娄小逃说，那是我连哄带骗向堂弟“借”来用用的。

    此后，我就变成了笑笑一样的女人，有事没事就给老公打电话，要粘着要视频。

   娄小逃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夜不归宿之类的。不过，有天晚上，新闻联播结束了，他的下班三部曲还没有上演。看着满桌的冷菜，我气不打一处出：娄小逃，你在那，我要马上看到你！

    “老婆，我在厕所呀！我下班前有给你发消息的呀！”我气得直接摁断了电话，三秒后，高级手机传来短信提示声：老婆，今天晚上不用准备我的晚饭，我有饭局。终于体验了189那个“男领导睡得像头死猪”般的短信迟延了。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在厕所？娄小逃呀，娄小逃，你今天晚上回来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急！

    晚上，娄小逃回来了！面带桃花。不等他的三部曲演完，我就开始发飙了：娄小逃，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也？”娄小逃，一脸的无辜，是被我折腾或者折磨时，常常出现的经典表情。

    然后，从身后拿出一盒子，毕恭毕敬地递到我面前：老婆，我有个惊喜给你！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一软。在娄小逃的强烈要求下，盒子被打开：白色的iPhone！

    “这些天看你用你堂弟的手机，挺高兴的，我就琢磨着给你买一个！”我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娄小逃期待的惊喜表情，我笑不出来，却很想哭，不是感动。

    “怎么啦？要哭了？放心啦，我没有乱花钱，绝对保证不超支，这个月张毅和他女朋友一起拼我们家的车，他们一下预支了三个月的车费，再加上这个月的奖金，就足够啦！也正好，有个同事到香港出差，就叫人带了过来。刚才就是感谢人家，所以请吃的饭。”

    张毅的女朋友？黑色小外套？那出差回来给你电话的？

    也是她，当时那女孩才换的工作，方向正好顺路，所以就和张毅一起坐我们的车，不过，当时正好张毅出差，所以，就只有电话接头了。

    顷刻间，豁然开朗！沉冤昭雪之后的娄小逃，恢复了工程师一贯的呆板和无趣，不过，却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话：

    老婆，我对你的爱，永远在服务区！

    这是我听到他说过的惟一肉麻的情话，于是，我决定不告诉娄小逃关于堂弟手机的真相，第二天，我用娄小逃买的手机，登陆了一论坛，发了一条信息：转让iPhone，9成新，居家旅行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必备佳品！非诚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