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周刊》第538期
(2023-04-19 15: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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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客诗选诗歌周刊雨生选稿 |
分类: 诗歌 |
《诗歌周刊》第538期
余怒/拟声学
余秀华/三月是乱世里的盛世
许仲/小雪
吉木狼格/红狐狸的树
拟声学
余怒
有一天,我们忘掉书本的指引,然后说话。
这是对的。我也这么对待艺术:我用玻璃敲
玻璃,制造一种音乐。“音乐本质”,它的
简单叙事。这是对的。然而,“我们—意义”,
还有待实现。弄得不好,就会像两只饿虎彼此
相食——二者一真一幻——肉体的本能反应,
情感的虚幻镜像。人之所依,花鸟虫鱼之所依。
青杏子的有点儿凉有点儿涩的口感,橄榄
的有点儿咸有点儿甜的口感……我们的知识,
具体到一个物,就显得不够用了。希望建立
一种神秘联系(像声音一样的东西),更希望
它能帮助到我们(像唱歌时所依据的节奏)。
一个人的物理迷恋,岂止世俗生活中的口中物、
眼中物和耳中物?还有他自己。(现在,你
只能靠手指去感觉自己了。——这里吗?
——是的这里。)在阳光覆盖的河面上,一只
以光速掠过的昆虫,发出鸣蝉的叫声(我坚持
认为,它并非一只鸣蝉——也许是鸣蝉死后
的魂灵,喜爱独自唱歌,留恋夏日和这里)。
那些在我们身上实现的,被总结成经验的
某种情绪、某阵子快乐的萌动、某些叫喊,
如同折磨着我们,从不肯放过我们的旧观念:
追踪着受伤猎物的科莫多巨蜥,唾液中的病毒。
(选自“余怒微博”2023年2月8日)
三月是乱世里的盛世
余秀华
烤化了陈年的雪,把红尘重新翻腾起来
随手丢了一浪在西湖
着盛装的人群游荡在西湖,一个人递给另外
一个裹着砒霜的蜜糖
那一处桃花还是宋朝的
柳条儿,诗人折了,酒鬼折了,小孩老人也折了
过了唐朝
就光秃秃的。只有虚影在摇晃
一身俗艳的人在皮肤上画春天
在苏堤上,风把两边的水不停合拢,在我头顶
我被谁打翻了,又被谁扒出来
让我再一次承受这盛世的烂俗
像隐藏暗疾般隐藏一个厌世之人
直到遇到他:他举着手机在桥上拍照
他按一下,樱花就白一些;按一下,柳枝更绿一些
甚至从他背后走过的人
更像人一些
他炫目的白发是把万般色彩都吸了进来
天光落在上面
这个春天才有了春天的样子
(选自“余秀华微博”2023年3月23日)
小雪
许仲
那时候村里很多人
还没回来
村野小路还很孤单
再小的雪也是使者
再暗的雪也有光亮
它们像叶子
从年轮的枝头飘下
随风,随心,随缘
纵是千军万马
也从不声张
因为你,心头的
那场雪,至今还在
你的童话里飘飞
(选自“许仲微博”2022年12月7日)
红狐狸的树
吉木狼格
很多年以前
红狐狸经过这里
它大概觉得这地方太平凡了
平凡得使人忘记
连一只鸟也没有
红狐狸看看四周
它想这里该有一棵树
也许它只是想想
只是摇了一下尾巴
总之这里有了一棵树
很多年过去了
红狐狸的树已经长大
屹立在山丘的高处
它的前面和两侧是远山
后面是什么无法说清
这棵不平凡的树
它只在晚上才是白的
红狐狸摇着尾巴
到各个角度去欣赏
太阳矮矮地照着下午
除了矮矮的太阳
照着下午之外
只有红狐狸和它的树
红狐狸一直是红色
而红狐狸的树
接连变换了几种颜色
下午过去的时候
红狐狸离开了这里
在白茫茫的雪中
拼命地逃,只为了逃
它的尾巴在远处
按浪漫主义的感伤,一起一伏
(选自“吉木狼格博客”2011年12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