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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文日本开国《古事记》假名 |
分类: 中日关系 |
日本的“假名”字母在万叶时代以前便已逐渐成型,以汉字音象声,而成为所谓“万叶假名”。但在这个时候假名及其所能代表的字汇还太简单,无法表现较复杂的理念。所以一种略带日语气息的汉文,一直是这时期文人及史学家、官吏用来著书立说的重要工具。
当时及以后的日本人对“汉文”到底有多深的造诣?他们所写的“汉文”到底想什么样子?可能是很多中国人难免好奇的。许多日本人也做“汉诗”,这些汉诗,汉化到什么程度,大概是什么规模,可能也是很有趣味的问题。
日本最古老的史书分别为《古事记》及《日本书纪》,合称《记纪》。《古事记》大约成书纪元七百年左右,其作者太安万侣所写的汉文序是这样开始的:“臣安万侣言,夫混元既凝,气象未效。无名无为,谁知其形。然乾坤初分,参神作造化之首。阴阳斯开,二灵为群品之祖。所以出入幽愿,日月彰于洗目,浮沉海水,神只呈于涤身。古太案沓冥,因本教而识孕土产岛之时,元始绵邈,赖先圣而祭生神立人之世······”。
这样的文字、词汇、语气、气势都是中国文字,甚至还带着骈俪体裁。是我们可以了解的。只在中间如“叁神”(三个神明)、“二灵”(日本开国两个男女神)、“洗目”、“涤身”等都取自日本开国神话之典故,有些不易懂而已。这一时代的日本汉文,大体上都是遵从中文体裁,二可以窥见他们的生活,也是颇有程度的。
到了纪元一千年左右,就是日本平安王朝文化的全盛时期,他们的汉文,习惯以日本语气式诵读,欲离开中文的词藻,但大体上犹可为中国人所辨识。
当时的佛教故事(日本灵异记)也是以汉文写的。试录其中较短的一则故事:
“昔故京时,有一男人,不信因果。见僧乞食,愤而欲击。时僧走入田水,追而执之。僧不得忍(无法忍耐),以咒缚之。愚人频沛,东西狂走。僧即远去,不得(不再回顾)。其人有二子,欲解父缚,便诣房,劝请禅师。师问知其状而不肯行,二子勤重拜敬,请救父危。其师乃行。诵观音品初段竟,即得解脱。然后乃发信心,回邪人正也。”
这一则是比较易懂的,故在此举例,其他亦有日本词汇较多的,不宜了解的。这时期的汉文,在语法上是尚可以了解的。
日本的汉文,显然会写的人愈来愈少,但只要是学者文人写出来的,直到明治时代(约一千八百年)为止,大体上都合乎中国文法。但作汉诗的人,在中国人眼里看来有不太通的作品。如日俄战争时,以攻打东北(二0三高地)出名的日本陆军大将乃木西典有一首汉诗:“山出草木转荒凉,千里风腥新战场,征马不进人不语,锦州城外立斜阳。”
这首汉诗有许多令中国人啼笑皆非的地方,譬如“转”、“立”、“进”等动词都用得很生硬,不合中国诗用词的习惯。但令人惊异的是它毕竟还遵守了句末押韵的规矩,可见是正式学过作汉诗的功课的。这种汉诗,朗诵时当然皆以日本语诵读,故不易发觉其不妥的地方。
我们举出这些例子,一方面证明中日两民族是曾有“同文”的事实。另一方面也希望指出,所谓“同文”也只此而已。它较之英国与法国人的“同文”,可能多不了多少。
今日的世界,真正同文到很高的程度的国家也很多。譬如英、美、澳洲、纽西兰、加拿大、南非等都使用大概相同的英语。但他们之间,互相觉得为“兄弟之邦”的情绪似乎没有中国人那么浓厚。
也可以说中国除了提供东南亚许多国家以可用的文字及字母之外,也提供了儒学、孔、孟、朱熹、王阳明等思想及衣冠制度,所以比较念念难忘。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今日的中国人,对日本已少有可以输出的强势文化,甚至文化流向可能已经逆转。割断“兄弟之邦”的幻想,实有助于真正了解日本及自己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