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车外

文/花田

我喜欢日本的列车，我指的是那种类似于国内绿皮车的最老的列车。在日本它们被称作“电车”或是“汽车”。严格意义上讲,电车经过的铁轨上方一般会有几条电线，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它们给人的感觉都一样！

      这种车的年头一般都比较长，外表为低调的暗绿色或是白蓝相间，车体上斑斑点点的有很多不起眼的锈迹，跟新干线的那种亮丽而闪耀根本没法比。也许最初投入使用的时候，它们也是那般明艳，只是时间太长了而已。与新干线相比、它们经过的多半是日本的“町”和“村”这些比较偏僻的地方，或是大城市里被称为“下町”的那些繁华褪去，落入二线的地方。因此窗外通常没有高楼林立、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人声鼎沸。透过窗外最容易看到的是农田、果树，天气好的时候会看见远处的山。

       早上特别早的时候外面会有淡淡弥漫的轻薄的雾气，它们与远处的山、广阔的农田就构成了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画；而到了晚上外面总是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散落着那么几处寂寞的光亮。

      春天，外面是越来越浓的绿色。田地里绿油油的水稻和果树连成了一片。眼睛舒服极了，看着看着就仿佛嗅到了青春和泥土的天然香；

      夏天，耀眼的阳光会透过窗户明晃晃的照进车里，偶尔挡着眼睛向外瞟一眼就可以看见升腾起的热浪，它们像棱镜折射了外面的风景；

      秋天，是日本最美的季节。金黄的稻田就是一副天然的画卷，枝头红的发紫的苹果怎么看都像是宝石。我来到日本第一次见到了那么红的果子；

      冬天，外面有些萧瑟了，于是远处覆盖着白雪的山就成了最好的看头。也是在这个时候可以静静地看着窗外，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走个不长不短的神儿。

       这种车运行起来还是会有轰隆轰隆的声响，伴随着这声响车体也有节奏的一起晃动。两三节的车厢并不长，所以一下子就可以看到驾驶室。每到一站，他们会拿出话筒做个简单的广播。也许是太过熟悉，也许是巴掌大的地方根本没必要记，似乎没有人会认真去听。（当然除了对此地不熟悉的外国人的我）他们还是会认真的广播，到站后把上半身探出窗外，认真地打个手语，尽管他们面对的也许是空无一人的车站，或是偶尔三两个上下车的人。每到一站我都会习惯的去看他们，有时候觉得看着看着，他们就与这陈旧的列车一并组成了一副淡淡的水彩，然后很地变成动画，像动漫一样在眼前开始放映。这部动漫的名字叫“回忆”。

因为老龄化和少子化的推进，也因为经过的多是较偏的地方，车上的座位几乎总有空余。大家三三俩俩地散坐着，有人低头玩弄手机，有人安静地看书，有人跟同伴窃窃私语，也有安静地闭着眼打盹的人。虽然偶尔也会有年轻人大声地说笑，但毕竟还是少数，至少没有用手机大声放音乐自我陶醉的人，也没有旁若无人的跟电话那头大声讲话的人。睡觉的人钱包和手机也往往随手就搁在座位或窗台上。车里的人很多包包都不会上拉锁。因为没有人会伸手。安静的车厢里总是干净而一尘不染。一开始我总不屑于相信，伸手摸摸，确实干净地没话说。

在这样的车里，我觉得自己是要赴一场自由的约会。我的整个身心是放松的，我的思想是跳跃的，我的目光投向了明亮而遥远的未来。偶尔，我也会打开手机听听下午茶最为匹配的爵士；在膝盖上摊开一本书，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调皮捣乱的阳光，接着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陷入无限的遐想中，给思绪一个驰骋的空间。

“终点站就要到了，请乘客朋友们坚持下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感谢您乘坐本趟列车！”在这样的环境里，目的地总是仿佛来的过早。




                                                                                            2013.12.5   板柳ーー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