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家务，买菜做饭，洗漱拖地，辅导小儿，哄睡时光......泡洗的衣物，再回头拎起来已经散发着不好的味道，这可怜的记性啊？！于是立即手洗，涮干净，拧落了水，搭在花架上，一任风吹日晒才心安。

接下来就是准备饮食的时间。土豆番茄胡萝卜，大葱叶菜不可缺少；大米饭要隔水蒸上红薯，炒菜我更看重安全和营养，口味则其次。比如炒土豆丝，切好的条条片片就不要淘洗，金黄软糯上盘更有风味。面片鸡蛋一锅煮了才有食材的本色，当然要加些肉进去才是至味.....

我总是将家庭琐事慢而且细致地进展到自己认可的程度，因而总是耗费很多时间，也总被妻子责怪或是埋怨。但是，我一直不去改过，也不感到后悔。我总认为做事就必须认真，家之事宜关乎一个社会细胞的健康存续，纵是一粥一饭一丝一缕却是绝对马虎不得的。吃得安全顺意，穿得平和得体，这既是人生奋斗的目的，也是我们在既有条件下给予生命的认真回馈，亦或是积极的缓释。在一期一会的尘世中，活着才是最真实最重要的，向内关照一定比外向的声色犬马本质而靠谱！

回归工作，这个承载我走出乡野后归去来的方圆之地，虽然没有带来世俗认可的大富大贵，却也让我继求学之路即拥有了衣食无虞的生活。因此，我感谢与同龄人一样的上学之后，经过高考遴选自己有幸取得了体制内的职位。这在八零九零年代，确切地说是1995年大学扩招之前，这是一个足以令人荣耀的事件。特别对于深处乡野的农人们，这与中举有着很大的相似性。

虽然，当时依照内心定位和自身预期，我所向往的是大学以及更大更高远的天空，而非两年制的中专学校，我也因此自弃自卑过一段较短的时间。现在想来，这个妥协性的选择是极其理智而更有现实意义的。特别对我那个很不富裕的原生农村家庭，四年高等教育兴许就是父母的灾难。彼时年月，农家人为培养出了大学生的荣光指定会给予支持，但一家人因之而困顿拮据的生活却是我无法面对的！当然，这是后话，那时间我还没有如此周全而细致的思虑。

记得在毕业前的寒假里，母亲笑着聊起了年前的那些事儿，其时父亲也在场。

“麦黄前你发电报说没钱了快寄点钱去，兀时你爷的抚恤金还没有发下来，家里粮食不多也买不了多少钱，连30元都凑不齐啊？......”母亲叹了口气。

“你没钱吃不了饭我很着急，和磊儿（二弟）一商量第二天敖（我们）爷父俩就和庄上的人约上去陕西赶麦场去了。坐了班车转火车，整整一天才到西安。晚上我们麦客子都在火车站坐着，掏出碗盛上开水泡馍馍囫囵着吃了不饿就好，熬不住就睡在地上。农民啊？！就跟死猪一样挺着，谁都看不起。”父亲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水烟瓶。

“第二天去的阿达我记不清了，磊儿知道。也多亏了磊儿，上车下车赶场子我都跟着他，我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割麦子不累，饭也做得好，就是人家催得急，生怕麦黄了遭上雨天烂在地里。敖麦客子割完了这片地，就急匆匆赶到下一家，饭也在地里吃，吃完给了钱就走人。敖就割了三四天，挣了百十块钱就回来了。你着急用钱敖都急着哩，回来第二天磊儿就给你去红河里（老家的镇子）把钱寄走了。”父亲扯了块烟丝装在烟管里，点着后吸了几口。

“我十多年没赶过麦场了，要不是磊儿引着我是出不去也回不来啊！我不识字寸就觉着寸步难行，没见过世面也要吃亏的。放羊的你碎娃爸（叔叔）在火车站看着一家饭店门前挂着许多红布条（门市开张的祝贺条幅），就寻思着扯下一条回家当被面子，我拦也没拦住。他看着没人的时候去拉边边的条条，拉下来装进麻纱袋子（装过化肥的塑料袋）就要走，这时有人看着他便追了过去。  老古（叔的外号）眼奸，忙提上袋袋跑进了车站，飞地上了二楼，后面外人跟着追。他在前面跑圈子，被追得没路了就只身跳到了一楼大厅。追他的年轻人很快来到了眼前，就是一顿打啊！要不是他装死，我看是要被打死了。磊儿说那是人家开业别人贺喜来挂上的，他就想着那么多的红绸子拿走一半条的没人看见。还是没见识，也是穷啊！敖农民就是这个穷命，我就是拼命也要供你上学完了去工作，要当公家人，不要跟我和磊儿一样在黄土地里刨食吃。”父亲怆然地出了口长气，没有继续说话。（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