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余光中面对面----学生周弘诗赏析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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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鸽子》

废炮怔怔地望着远方

灰鸽子在草地上散步

含含糊糊的一种

诉苦，嘀咕嘀咕嘀咕

一整个下午的念珠

数来数去未数清

海的那边一定

有一个人在念我

有一片唇在惦我

有一张嘴在呵我

呵痒下午的耳朵

下午敏感的耳朵

仰起，在玉蜀黍田里

盛好几英里的寂寞

向晚的日色，冰冰

弥漫珍珠色的云层

灰鸽子在废炮下散步

一种含含糊糊的诉苦

含含糊糊在延续

                 1966年3月29日 于卡拉马如

 选自诗集：《敲打乐》（台北，蓝星诗社，1969年版）

【赏析】

诗人孑然一身二次赴美，因强烈思念爱妻所作。虽然全诗笼罩着仿佛迷雾一般灰蒙蒙的气息，但实际上这是一首感情澎湃、热烈大胆的情诗。

余光中先生在《敲打乐》中，有思念妻子的几首作品。不同于一般思念爱侣的诗歌那样含蓄委婉，其中大量融汇了西方现代诗歌的特色，大胆描写男女情爱之事，富有抽象色彩。“海的那边一定/有 一个人在念我。”隔着重洋，诗人仿佛听到了爱人在耳畔的低语。这样的描写富有中国传统诗歌所强调的婉约之美。但随即诗人又写“有一片唇在惦我，有一张嘴在 呵我”，即刻将自我的欲念坦然表露。这样的抒写具有一定的矛盾性，却恰好反映了诗人对人性本质的一种思考：他直面了人性中神性对兽性部分的呼唤，将温柔细 腻的诗句与大胆焦渴的情欲相结合，释放了潜意识中的另一个自我。诗中运用了象征手法，诗人自比为在废炮下散步的忧愁的灰鸽子，灰色似乎象征着在黑与白、圣 洁与邪恶的内心矛盾斗争中，选择处于中间地带的心境。结尾写“含含蓄蓄的诉苦，含含糊糊在延续”不仅呼应了开头，渲染了独自一人絮絮低语的感伤气氛，更表 露出与深层的自我反复对话、反复挖掘的复杂心态。

全诗充分调动读者的感官，不仅仅在视觉上呈现了灰鸽子孤寂难耐的场景，还引领着读者去切身感受所发生的一切，从而营造出真实的感觉氛围，令人以“敏感的耳朵”倾听来自诗人内心的炙热呼唤与渴求。（周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