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0/12 | 張亞中

馬英九總統在建國百年國慶發表重要談話。在國家定位上，提出「中華民國是我們的國家，台灣是我們的家園」。在談及兩岸關係上，提及「在《中華民國憲法》架構下，以『九二共識，一中各表』為基礎，推動兩岸關係，維持台海『不統、不獨、不武』的現狀」。在國防事務上，表示「將持續強化國防力量，……以捍衛中華民國主權，保衛台灣安全」。

在中國文化的語法上，「國家」一詞反應出既是「國」也是「家」。馬英九在百年國慶的談話把兩者分開，即中華民國是我們的「國」，台灣是我們的「家」。那麼大陸是否還是，或者已經不是屬於我們的家，馬英九沒有提及這個問題。但是從國慶全文的語境來看，中國大陸已經不再是百年國慶要談論的家。

馬英九傾向一族兩國

「一中各表」的原始內涵即兩岸對「一個中國」各自表述。1992年當時台北方面表述立場為：中華民國是中國，主權涵蓋全中國。但是從1994年，李登輝已把「一中」界定為「歷史、地理、文化、血緣」的「民族」概念，1999年再進一步以「特殊國與國」，即「一族兩國」來定位兩岸，已經沒有「主權涵蓋全中國」的問題。主權與治權完全合而為一，「九二共識」的主權與治權區別看法，在台灣的政治認知下已經結束。馬英九國慶談話的邏輯即順此思維，強調「兩岸人民同屬中華民族」，但是要「捍衛中華民國主權、保衛台灣安全」。

依上述分析，馬英九其實承襲的是李登輝的「一族兩國」路線。在這樣的思路下，中華民國自然等於台灣，中華民國既是國也是家。

蔡英文在國慶前夕發表「中華民國就是台灣、台灣就是中華民國」的看法。國民黨自然可以批評這是選舉語言，但是我們也可以將其看成是民進黨路線的再一次重大調整。

民進黨原始路線，是要建立一個獨立的「台灣共和國」。然而，1999年民進黨基於總統大選需要，發表《台灣前途決議文》，暫時接受中華民國的國號，仍強調要建立以台灣為名的主權獨立國家。再次為勝選所需，蔡英文再做調整，主張「中華民國就是台灣、台灣就是中華民國」。

民進黨3次大論述有不同的表述方式，但也有相通之處，即強調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地區，1999年以前要追求獨立，1999至2011年主張已經獨立，2011年以後接受中華民國國號，但是強調主權只在台澎金馬，其核心精神是兩岸主權互不隸屬，兩岸是「一邊一國」，而不再堅持以公投或制憲方式「追求獨立」，也放棄了1999至2011年間「一中一台」的主張。

蔡英文走顯性的獨台

在有關主權方面，國民兩黨目前均主張主權獨立。國民黨是採取隱性混淆的說法為主，即一方面主張「一中憲法」、「在《中華民國憲法》架構下，……」，另一方面卻主張「中華民國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因此要「捍衛中華民國主權」。要向誰捍衛？當然是中國大陸。如果主權包含大陸？捍衛什麼？這些觀點的矛盾，在民進黨堅持要走「台獨」道路時不易凸顯出來，但是在民進黨在接受了「中華民國是台灣」以後，國民黨的主權論述就會出現問題。

事實上，我們在一年前與《聯合報》進行辯論時，就已經提出了這個耽慮。民進黨的選戰策略很清楚，既然國民黨要走「隱性的獨台」（偏安）路線，民進黨就走「顯性的獨台」（擺明中華民國的主權與治權均等於台灣）道路。

當民進黨做了第3次大論述後，國民黨必須憂慮了。國民黨是否還敢大聲說出「主權涵蓋全中國」？「中華民國是中國」？如果基於選舉不敢說，那麼兩黨沒有差別。北京又會如何看待兩黨？如果說了，是否耽心會喪失選票。

在我們來看，一場國家定位與兩岸定位的大論戰即將開始。馬英九如果不能更完整與邏輯地提出論述，不僅會傷了自己選情，即使選上，也很難開創兩岸新局。

（作者為台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兩岸統合學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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