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兴趣和训练的意义

杜威把兴趣与目的、关心、效果、动机联系在一起，认为兴趣有三种意义:1、对某种职业和事业的爱好；2、使活动向前发展达到所预见的与所欲得的结果；3、表示个人的情感倾向。

但是在现实生活的教育中，有些人对兴趣存在片面的理解。他们认为“所谓兴趣，不过是指一个对象影响个人的利害和成败。”他们把兴趣和任何客观事物的发展隔离起来，使兴趣变成是个人“快乐或痛苦的状态”。杜威认为就教育方面说，注重兴趣，就是把某种富有魅力的特征加到本来不感兴趣的教材，用快乐行贿，引诱儿童注意和努力，这是“软的”教学法和“施粥所”的教育理论。正确的方法是“在于发现和儿童目前的能力有联系的事物和活动。”挖掘教材中内容与儿童现在的能力联系起来。“通过使学生了解存在的联系，从而使材料有兴趣，这不过是一种常识；通过外部的和人为的诱因，使材料有兴趣，应该承担加在教育上的兴趣原理的所有败坏的名声。”

兴趣这个词，还有“居间的事物的意思——即把两个本来远离的东西联结起来的东西。”也就是说“现有的活动要向前发展到我们所预见的结果和期待着的目的，全靠这种居间的情况。”也就是任何有目的的活动都含有先前的未完成阶段和后来的完成阶段之间的区别；也含有中间的许多步骤。这是居间的情况就是步骤的问题了。

兴趣和训练是有目的的活动的相关的两个方面。要实现现有的活动向前发展到我们所预见的结果和期待着的目的。除有兴趣还是不够的，还需要训练。讲到训练就是要训练儿童的意志，而“通常所谓意志，极大部分正是说我们有一种深思熟虑的或有意识的倾向。”在行动过程中，能够坚持和忍耐，努力的，既不变化无常，又不苟且敷衍，能持久地、有力地实行或实现他的目的。“如果我们能训练一个人，使他能考虑他的行动，并且深思熟虑的实行这些行动，这个人到这种程度就是一个有训练的人。……所谓训练就是具有运用自如的能力；能支配现有的资源，以实现所从事的行动。一个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事，并能迅速地运用必需的手段去做这件事，这就是使他接受训练，军队的训练是这样，心智的训练也是这样。训练是积极的事情。威胁人的精神，克制人的爱好，强迫人服从，抑制人的情欲，使下属做不合志趣的工作——所有这些事情，是否具有训练的作用，就看他们能否使人认识他在做什么，和能否使人坚持进行，把事情做成功。”

兴趣和训练是相互联系的，不是彼此对立的。因为：一、比较纯理智方面所训练出的能力——对于所做的事的结果的理解能力——如果没有兴趣，也是不可能的；二、要有坚持的行动，兴趣必不可少，这一点更为明显。

最后，杜威指出：“要有兴趣，就是把事物放在这种继续不断发展的情境之中，而不是把它们看作孤立的东西。在特定的未完成的事态和达到所期望的结果之间，有一段时间，需要努力改造，要求我们继续不断的注意和忍耐。这种态度就是实际上所谓的意志。训练或继续不断的注意的能力的发展，就是这种态度的结果。”

二、兴趣观念在教育上的重要性

杜威指出：“兴趣在教育上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它是任何有目的的经验中各种事物的动力。”强调对于教育工作者来说，“其价值在于使我们能考虑每一个儿童的特殊能力、需要和爱好。”让我们明白“承认兴趣重要性的人不会认为，因为学生偶然由同一个教师任教，采用同一种课本，他们的心理就会同样活动。同样的教材，随着对学生的特殊感染力的不同，学生对教材的态度、研究教材的方法和对教材的反应各有不同，而教材的这种感染力本身又随着学生的自然倾向、各人过去的经验以及各人生活计划等等的差异而各有不同。”

在这里杜威告诉我们在教学上“我们警惕有关心智和教材的某些观念。……心智往往被置于有待认识的事物和事实之上；把心智看作孤立存在的东西，心理的状态和活动独立存在。……教材被看作自身完成的东西；教材不过是有待学习或认识的东西。”正确的观点是“经验中的心智，是根据对未来可能的结果的预测而应付目前刺激的能力，目的在于控制将会发生的结果。事物，即已知的教材，就是和预料的事件进程有关系的东西，不管这些事物促进这个进程，还是延缓这个进程。”接着杜威还指出：“当你的注意力并不是毫不在乎地和杂乱地分配在任何一个细节上，而是集中在与有效地从事你的职业有关的事情上。你目光向前，你注意当前的许多事实，因为它们是你做事取得成功的因素。你必须发现你能力有多大，掌握了哪些事件，有什么困难和障碍。这种预见和对所预见的情况所进行的全面的调查就构成了心智。”意思是做每件事必须运用思考去预测结果，才能方向性地控制结果；不要分散注意力，要把所有精力焦聚在关键点上；还必须客观地认知自己。

另外还用反例阐明了教学中的两个流弊：一个是，这个错误包庇和保护了传统的课程和教学方法，不许人进行明智的批评和必要的修正；另一个是，把训练看作消极的概念，不把训练看作就是创造能力的发展。指出“教学的问题，乃是寻找材料使一个人从事特殊的活动的问题。重点在于改革心智和心智的训练的观念。在教学中，我们要发现一些典型的活动，不管是游戏还是有用的作业，使得学生都关心这种活动，他们认识到活动的结果和他们利害攸关，感到这种活动不经思考、不运用判断去选择观察和回忆的材料，就无法完成。”种种话语都说明了教育者必须经常而细心地观察儿童的兴趣，使课程教材及心智训练考虑到儿童的兴趣。

在提要中杜威再次指出这个原理对教育理论的两个方面的意义：一方面，这个原理表明，心智和运用智慧或有目的地从事有事物加入的行动过程，两者是完全一致的。所以，发展和训练心智，就是提供一个能引起这种活动的环境；另一方面，这个原理表明，学习的教材和加入继续不断地、有意识地从事的行动过程中，作为资源或障碍的一切事物，观念和原则两者是完全一致的。有了这种目的和条件都被认识的不断发展的行动过程，常被分割的一方面是独立的心智，另一方面是独立的事物和事实的世界，就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统一体。

三、问题的某些社会方面

杜威指出我们前面所讲的理论上的错误，虽然表现在学校的实施方面，但这种错误观念本身乃是社会生活条件的产物。如果只是通过教育者努力，来改变社会条件，并不能消除所有的困难。因为人们对于世界所持的基本态度，是他们所参与社会活动所决定的。以对待艺术的态度可以作为例子来说明兴趣的理想。艺术，有内部的、外部的、心理的、身体的统一。艺术只是为了维持生计，为了生活的外部装饰和表现。“我们现有的许多社会活动，无论是工业方面的还是政治方面的，都属于这两类。” 不能丰富人的理想，与不能增进人的情感和理智。无论是参与这些活动的人，还是直接受这些活动影响的人，他们的工作都缺乏充分的和自由的兴趣。甚至科学研究也可能变成逃避艰苦的生活条件的庇护所。艺术不是要增加事物对心智的重要性，而是和古怪的幻想以及纵容有关。“实际的”人和偏重理论或文化的人，彼此分离，相互轻视。兴趣和心智不是变得狭隘，就是违反常情。艺术（文化）与社会现实（社会效率）彼此分离了。

在不民主的社会里这种分离是必然存在的，劳动人民，‘他们的智力在和事物的不懈斗争中变得坚实了”，但他们大多数人仍然缺乏经济上的自由，“他们的职业都是因为偶然和环境的必需所决定的；这些职业不是他们自己的能力与环境的需要和资源相互作用的正常表现。我们现在的经济状况仍然使很多人陷于奴役的地位。”结果，掌握实际权力的人，没有受到工作锻炼的人，他们的智力却变得放纵和柔弱了，他们的智慧不是自由地运用，征服万物，为人类造福，而是为少数人所独占的非人类的目的，控制别人。

这种社会现实说明“它使我们了解教育制度的不同部分所表现的目的的冲突，大部分初等教育的狭隘的实用的性质，和大部分高等教育的狭隘的训练的和文化的性质。这种事态说明为什么需用智力的事情趋于孤立，知识变成学院式的、学术性的和专门技术性的；又说明为什么有很多人深信自由教育和生活的职业中有价值的教育的要求相对立。”再次说明了文化与社会效率的分离。

针对这样的社会现实，教育应如何办呢？杜威指出：“学校应通过它所形成的智力的和情感的倾向改进这种社会条件。正是在这里，真正的兴趣和训练的概念十分重要。如果一个人在有目的的主动作业（不管是游戏，还是工作）中，应付各种事物的事实，扩大了兴趣，训练了智慧，这种人就最有可能避免在学术性的和远离实际的知识与呆板的、狭隘的、仅仅是‘实用的’实践之间作出选择。如果我们教育的组织能使儿童天生的主动倾向在做作业中得到充分的调动，同时注意到这种作业要求进行观察，获得知识，和运用建设性的想象力，那就是改进社会条件所最需要的教育。”我们的教育要运用智力与做事的效率相结合起来，积累知识和学习知识本身不是最终目的。“教育的改造，要使学生在运用智力进行有目的的活动中进行学习，这样的改造是一件缓慢的工作。它只能一点一滴地完成，一次走一步。但是，这并不是名义上接受一种教育哲学，却在实践中迁就另一种教育哲学的理由。这是一种挑战；要勇敢地从事改造工作，并坚持不懈地进行这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