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散章：父亲●眼镜●影子

文●小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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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间里，并没有父亲的生辰和忌日，只是这个月份里有这么一天，可以允许我有个充分的理由去回忆父亲，曾经无数次的在心里喊着，念着，这个永远都无法应我的称谓。然而，每每只有在梦境中，才可以去搀扶着的父亲，凝视着他的笑，那一丝微笑，温情，甘美，慈祥而难忘，带着一份疼爱，一种不舍，由心底穿透眼眸，将夜的凄冷温暖的让梦不愿醒来。

                                                                              --------小玉石

父亲

    父亲离我已三年有余。

    记忆里，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从未给父亲过过父亲节，父亲也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属于自己的节日，想必，爷爷活着的时候，这个节日还不盛行，或许是父亲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自己的父亲，正如我，当想对父亲说声，爸爸，我爱你。可所有的愿望，都在榫眼相互扣合的那一瞬间，变成绝望的哭喊。

    是的，父亲这一生，从未听我对他说过这句。是的，儿时，我也是个叛逆的坏孩子，打过架，逃过学，偷过瓜，摘过枣，偷过家里的钱，赌过气，离过家。我深深的记得，每次犯错时，父亲打我的样子，表情甚至比疯子还可怕，那时候，我恨他，是的，毫不隐瞒的说，就在他打我的时候，我还在想，我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打我，他咋下得了那么狠的心，而事后，我分明看到父亲的眼里有一样东西，和我一样，四目相持，只是，父亲眼里的东西叫“恨铁不成钢”，而我眼里的东西叫“年少又轻狂”。我更记得，父亲嗜好抽烟，每次惹他生气的时候，他总是烟不离手，紧锁的眉宇，声声的叹息，在深夜，烙在我年少无知的心坎上。

    在我很小的时候，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父亲便万里迢迢从安徽老家来到西域大漠的一片绿洲，独身一人闯荡江湖，那个时候，没人告诉他，家，该如何来照顾，孩子如何来教育，爱，该怎样来表达。可他以自己的方式，让家，留有一丝希望，让人，拥有一种牵念，让爱，持有一种崇敬。如果说母爱似水，柔可暖心，那么，父爱如山，重若千斤，让儿生生世世也肩负不起。

    父亲常对我说，“静坐常思自己过，闲时莫论他人非”。“先做事，再做人”。父亲没有多少文化，至今，我觉得，这是父亲一生中说的最有文化的两句话。在棍棒底下长大的我，学得一些文化和道理，此刻，于父亲，于父爱，没了痛恨和误解，展望这世间，人有千种，爱有万般，父亲的爱，只是父亲的爱与众不同，是他让我懂得，人生需要各种各样的磨练，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苦中走出来的人，才经得住大风大浪的考验。父亲不仅仅给予了我生命，更多的是，教会了我如何做好一个人。古老相传，母亲给了我血肉，使我成长，而父亲却给了我骨骼，使我站立。父亲给了我一种启示，给了我教训，给了我一种暂时无法理解却收益终身的爱。而这种爱是父亲一生的付出。

眼镜

    在父亲病重的日子里，我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或许，这是我弥补对父亲的愧疚而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因为他这一生，从未能听到我对他说过一声，爸爸，我爱你！也没有在父亲节的时候，收到过我送给他的任何礼物，我一直都在恨自己，在他病重的那段日子，我仍未能去满足父亲的这一愿望。

    起初，我不想说，因为我天真的认为父亲不会离我而去，我还有机会亲口对他讲，后来，在就医的旅途中，淡忘了自己要做的事，要说的话，而一次又一次的化疗加剧了父亲的病情，直到有一天，主治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才意识到，父亲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最后一次化疗回家，父亲把我叫到他面前，说，儿啊，我想抽支烟，行吗？那一刻，我的眼泪蜂涌而至，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在父亲的肩上，泣不成声。

    其实，父亲的病，家里人一直瞒着，不让我告诉他，父亲得的是血癌，怕父亲知道后，会影响他的情绪对治疗不利，可是父亲最终还是知道了。我懂，他想抽烟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知子莫若父，是的，我是他的儿子，我也很清楚，父亲在做什么，这是他人生当中的最后一支香烟，香烟几乎陪伴了父亲一生，一如我一样，临走了，他不舍，有许多许多的不舍，香烟，家庭，孩子，母亲，太多太多。

    我掏出一支烟，递给父亲，父亲接过来，捏住滤嘴，颤抖着放在鼻下，轻轻地闻了闻，笑了，这笑，是我见到父亲笑的最开心的一次。我搀扶着父亲，凝视着他慈祥的笑，那一丝微笑，带着一份疼爱，由心底穿透眼眸，那笑，在以后变成了永恒的记忆，让我每每在梦中以这样的场面与父亲相见，这笑，将夜的凄冷温暖的让梦久久也不愿醒来。

    父亲临终前，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遗产，除了父亲的遗像我留在自己家里，在就是父亲把他戴过的一只眼镜送给了我，我一直好好的珍藏着，平时我是不戴的，只在想父亲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擦一擦。我很清楚父亲送我眼镜的意图，我感谢父亲对我的尊尊教诲，以这样一种寓意不凡的方式，让我看透人世间的所有事物：钱财是身外之物，人，要看的高望得远，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钱之外，还有亲情，亲情里有一种爱，亘古绵长，无私无求；不因季节而更替，不因名利而浮沉，这就是父亲的爱。

影子

    我一直没有照镜子的习惯，这与我留短发，没有胡须也有着一定的关系，不用梳头，不用修胡须，即使洗漱完，也不愿对着镜子去打扮自己，总是匆匆忙忙的收拾完去做事。不是我不修边幅，我想大多数的男人都不喜好这个吧。记得十八九岁的年龄，我也不喜欢照镜子，一直认为这是女人的特权，总是怕人说自己臭美。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慢慢地开始喜欢照镜子了，自己也觉得十分纳闷，这一习惯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后来，我细细琢磨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脸的轮廓，像极了父亲，活脱脱就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以致再后来，母亲说，你瞧你，你那臭脾气，咋和你爸一样的倔强呢？是啊，父亲不仅给了我我骨骼，使我站立，还给予了我一身的倔脾气，我庆幸，我像极了父亲，父亲的一切，在我身上，生成骨头长成肉，无论好与坏，我就是我，我就是父亲的儿子，今生今世，做您的儿子我无怨无悔，下辈子我还想再做您的儿子！

    透过镜子，我寻找着一种慰藉，一种对父亲的忏悔，也只有在镜子面前，看着酷似父亲模样的自己，说声，爸爸，我爱你！虽然这句话已经说得太晚太晚，你永远也听不见，可我总会克制不住自己要这样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打开灯，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一遍一遍的说着重复的话。但我还是想对您说，在今天这个父亲节里，儿彻夜不眠，听着刘和刚的《父亲》陪您共度今宵。

                                                     2012.5.17写于父亲节

父亲 刘和刚 

想想你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
扶摸你的双手，我摸到了艰辛
不知不觉你鬓角露了白发
不声不响你眼角上添了皱纹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尝了三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
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听听你的叮嘱，我接过了自信
凝望你的目光，我看到了爱心
有老有小，你手里捧着孝顺
再苦再累你脸上挂着温馨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
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