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读雪小禅新长篇小说《我爱你再见》札记之阴柔美
(2009-08-09 21:4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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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箫我爱你再见长篇小说雪小禅江南 |
分类： 【读禅札记】 |
读禅札记（9）
文/陌上_花
从当当网在第一时间购得雪小禅长篇小说《我爱你再见》，利用三天的时间读完了她这部新长篇小说。蓦然想到的竟是李后主和李清照的词，似在秋雨中伴着凄婉阴柔的江南洞箫曲。
“无言独上西楼……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伴着一曲阴柔的洞箫，那是一种诉说，在江南的夜空，若有若无，沧桑而无助；那是一缕喟叹，在江南的乡野，声声起落，清高且寂寞；那是一腔怨艾，在江南的庭院，清冷开放，幽深亦感伤；那是一脉期待，在江南的岁月里，淡淡洇漫，迷惘亦无奈………
别，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呀。
雪小禅的新长篇小说《我爱你再见》，讲述的是洛央夏、楚良生、花蜜、沈嘉忆四人之间相互暗恋、相互爱恋的生生死死、纠纠缠缠的爱情故事。
读小禅过去的长篇小说《刺青》《无爱不欢》也有这种“无言”“寂寞”中，生出一种“惆怅”，达到“凄美”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阴柔之美。
小禅的小说通篇萦绕着氤氲之气，在人间，诉说着爱情的离愁幸福、别离缠绵，情调温柔而委婉，像在徽州的灰白墙垣间，一个旧女子,独自吹着洞箫，像秋雨中，吟唱李煜和李清照的词的阴柔，或者在诉说柔婉。
柔婉不是孱弱，不是病骨支离，不是弱不禁风，不是无病呻吟，她是微雨中的丁香泣泣，她是夜深里红月儿的隐隐，她是蚕丝临尽不尽的绵绵。
值得一提的是，雪小禅的这部小说中容纳了音乐，诗词，绘画，电影蒙太奇等诸多文化元素，虽不及《刺青》暗恋表述的那麽疼，虽不及《无爱不欢》对爱恋那麽悲凄，但，我以为，《我爱你再见》，很好地融合了前两部长篇小说的爱恋真挚的元素，读起来，让更疼，让更悲，亦让更美。这是小禅创作小说的高明之处。
阴柔，表现于人性中，是以柔顺、和悦、含蓄、贞丽、静美为特征的；而表现于文艺作品中，“诗赋欲丽”，“诗缘情而绮靡”，倾向于绮丽、柔美、婉约、华艳、清秀等女性美的特点。阴柔之美，依照中国古代文人的描述是“其得于阴与柔之美者，则其文如初日，如清风，如云，如霞，如烟，如幽林曲涧，如沦如漾，如珠玉之辉。”刘熙载云：“大凡沉着屈郁，阴也。”
雪小禅是熟知古诗词的，难怪有评论家称她为“写词”的女子。
小禅的这部新小说，依旧沿袭着过往小说中的对话叙述体，但其中的景物和人物描写以及夹杂期间的作者评抒，较之以前的作品，成分更多了一些。尤其将诗词和绘画，像两条线，穿插其中，一明一暗，一会儿银灰，一会儿老绿，绕缠在人物和读者心里，永远地绕着你，让你恋，让你牵，让你疼，让你生生死死。由于大量的溶进了歌词的技法，从而使作品的阴柔即与词相似，又远比词具体细腻.特别是通过人物的深情，动作和对话的描写，尤为感人亲切。
如，——想去徽州由来已久。对一个地方向往久了，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谈恋爱，心仪一个人久了，第一次见就有一种见过好多次的感觉。
“就像对待楚良生，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刚一初见，就觉得是自己梦里寻的找的那个人，啊，原来你也在这里。”
——楚良生找出旅游图，找到黟县和歙县，他指着地图，和洛央夏开玩，笑老师，黟和歙这两个字我都不认识，洛央夏很神气地说，那你要给我奖励。
什么奖励？
来！
她把他拉到火车两节车厢的接轨处，来，亲我，她说，亲我两下，一下一个字。
……
——她还要争下去，只觉得自己被热热的唇吻住了，火车咣当咣当地开着，她们手拉着手，在黑暗中，努力地温暖着彼此，她是他的野火花，在他的心里烧着烧着……
……
心里是喜悦的，喜悦是一朵朵的莲花，在夏夜里开着，开着，一直开到的徽州。
下车后他们打了一辆车到了宏村，终于到了徽州，在初见它的一刹那，他们还是呆了，有点发傻的感觉，因为比洛央夏想象中还要好很多，美得不像样子，充满了妖媚之气，在宏村，我初看到它，觉得他们一定不是在人间，那么妖的南湖，还有残荷，婷婷地伸展出来，她走上画桥的时候，以为自己是那千年前的人，寻自己的旧梦而来。
……
再如，——那时他们沉默了好久，楚良生拍了拍洛央夏的头说：娘子，我们还是先住下来吧。
一语惊醒了洛央夏，她几乎有些感激地看着他，他多懂得她，此时，唤她一声娘子，不是前生是什么？
是啊，官人。她用京剧念白回应了他。
那么高大而古典的建筑里，好象依稀听到住过的女子唱京剧或者黄梅调，婉转婀娜真是好听，他们在窗前，他从背后抱住了她，隔着几百年的窗棂看月光，月是几百年前的月啊，人已隔了千山和万水，却是一样的寂寞深深，都是春闺梦里人啊。
是洛央夏执意要了两个房间。是那种最老的老房子，她和他，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极暗的房子，过去小妾住过的吧？连家具亦是几百年前的，老得不像样子，可上面的雕花，分外的美。
楚良生说，洛央夏，你亦是徽州女子呢。
我是么？
你当然是。
为什么？
你有一种神韵，这种神韵，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我见过的女孩子，只有你有，你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迷良辰的东西，我说不出来，可是，能感觉得到。
是什么？
是妖气。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那我是妖精！
对，你是我的小妖精！
……
又如——洛央夏看着他，就那样看着，她说，此时，此刻，我只想，老去，下一秒就变老，一点不后悔……她的声音哽咽，眼泪落到莲花上，是的，只能轻轻一想，只能想一点点，要是想得太重，要是想得太多，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扑向他！
在这里，他们找寻的是自己的前生和旧梦啊.
不论是描写，还是对话，都透着一股阴柔之美。
月亮历来是作家描摹爱情的对象。亦是表现阴柔之美的象征。月亮是女性的化身，代表静温与和谐，她反映着女性世界的失意与忧伤。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的传说，使月亮成为一个女性化的象征意象。
月，亦有愁绪意象。在古诗中，月是情绪的，在自然界中，月明月阴，月圆月缺与圆满、欠缺等事物异质同构。梁启超论及诗词意境时说，“同一月夜也，琼筵羽觞，清歌妙舞，绣帘半开，素手相携，则有余乐；劳人思妇，对景独坐，促织鸣壁，枫叶绕船，则有余悲。”因而诗人笔下的月便常常与悲欢离合的情感相联系了。尽管魏人曹丕早有了“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的诗句，南北朝时谢灵运也有了“明月照积雪，北风劲且哀”等哀愁的诗句，但是以月状愁在唐代依然有很大的反战。除了人们熟知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以外，唐诗中还有“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孟浩然《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的凄恻孤寂；王建“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的蕴藉深沉；白居易“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的潸潸泪下；钱起“二十五弦弹月夜，不胜清怨却飞来”的郁怀难耐……在唐代诗人中，月作为愁绪的意象，构思巧妙。想象丰富，笔法空灵，抒情婉转，意趣含蕴，获得了不朽的艺术生命和惝恍迷离的艺术氛围。
月，亦有的情爱意象。月是情绪的，“月上柳梢”的缠绕，“晓风残月”的悲凉，“月照高楼”的孤寂，情到深处，月便自然与情爱相连了。尽管“人生无物比多情”、“无物似情浓”，但是，月仍然是一种表达情与爱的最佳寄寓。
雪小禅深得古诗词之精髓，亦深知月儿的阴柔美。
在她诸多作品表现情感世界里，她将月的情怀、渴念，甚直空灵，以情爱的挚热、浓烈，还是“待月西厢下”的痴心迫切，“落月满屋梁”的空虚落寞，“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的痴恋情深，以及用月所造就的相思意绪，表现出的大都是一种阴柔美。
请看，作者在《我爱你，再见》中写到，——他们是晚上来到的池塘。池塘在当地良辰是叫月沼的，它是宏村的牛胃，只不过是个半月型的大池塘而已，白天有很多村里人在那里聊天，很多学生在写生，园笸箩里晒着雪里红，几个老人坐在椅上，事不关已的样子。池塘也像一面月亮，白天，远处的山倒映在里面，美丽得近乎妖气，洛央夏想，宏村不是白白被叫做中国画里的山村的，它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也是当之无愧的，因为实在是好，那些充满了禅意的老房子，那些“人行明镜中，鸟度青山里”的绝妙佳境，就象一个女子，美到极致，反倒叫人无语，实在是无以形容了。
而月光下的池塘分外妖娆，增加了几分鬼魅之气。
他们轻轻相拥着，楚良生从后面抱住洛央夏，洛央夏更瘦了，肋骨清晰可数，楚良生问，哪根肋骨是我的？
都是你的！
离别的气息这样浓，两个人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泪光，彼此怕让对方看到，他们呆了好久，然后说，回吧，天气凉上来了。
她还写到——
洛央夏翻来去睡不着，这古旧的屋子有一种前世的味道，好象真的有一个女子的灵魂在屋子里游荡着，柜子上雕的花好象散发出迷人的味道，哎，不是它的味道，是院子里的花香吧？还有水声，整个村子是让水环绕包围的，不，还有一种声音。
轻轻地，缓缓的，那样轻，轻到几乎听不到。
她努力地去听，是的，还有一种声音！
就在门外边！
就在两米之外的门外！
有人！
她疑心是有贼，可是，不是的，这呼吸是她熟悉的！
是楚良生！
是的，是楚良生！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何时来的？已经后半夜了，村子里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整个世界是安静的，这和城市不同，是彻底的那种静，静得让人心跳，让人心悸！
是楚良生吗？她轻轻地问。
没有回答。
她轻轻地穿了那双绣花鞋，然后轻轻地打开门。
门外，坐着那个她爱的她痴迷的男子。
他穿了白色的睡衣，在月光下，那样幽素，却散发着光芒，那天的月光真亮，亮到让人心慌，他们看了对方好久。
………
……
几乎是在同时，她被他拉入怀中，她是野火花，本来就到处怒放着，此刻，一片又一片，烧得到处都是，这古老的房子里，她一边边地问他：你爱我吗？有多爱？会爱多久？
他答：我爱你，很爱很爱，一辈子，不，一辈子不够，还要下一辈子！
他们在月光下对着着。
这样的对看充满了一种绝望和凄美，连月光都是清凉的，不，是热的，不，是缠绵的。
他问她：可以吧？
只三个字，轻轻地吐出来，而这在个字，要了她的命，她感觉被这三个字拖进了一个隧道，这个隧道如此神秘，她看不到方向，但是，她需要看方向吗？是的，不需要了。
她几乎是没有力气再答他，而是把自己轻轻地交给他，他们的手指缠绕在一起，缠起一根，又缠一根。
……
婉转的曲子让良生心动，说不清是什么调子……有个女子唱着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良辰”，洛央夏捏了捏楚良生的手说，你是我的春闺梦里良辰。
而楚良生深情地说：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小禅真是一位写爱情故事的高手。她从古戏曲中吸纳了感人至深的情节，感人的奥秘就是在柔婉与悲情中有机自然的结合，宛如洞箫吹出的一曲悲歌，在人心深处激起强烈的共鸣。
读小禅的文字如听一曲江南的洞箫，那一粒粒音符如秋夜的雁声，在江南的时空中悠然远去的时候，使你恍然醒悟，它整个生命就是深秋的桂子，滑落了，跌落了，生出一缕缕暗香才久久弥历；它全部的灵魂恰如深山寺的钟声，悠扬了，消失了，余音仍萦绕于耳。
江南之水有一种阴柔。用一“水”字来形容女性的柔美，真是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妙韵。《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所以，人见了便觉得清爽。他把大观园里的姊妹丫环们，都看得像清澈的水一样照人心目，一个个都显得高洁纯真、温柔娇嫩。在他的面前，这些女儿展现了一个有如水晶一般明净的世界。女作家梅苑在《美人如水》一文中说，女人有点似水柔情，才有女人味道。真是高论妙极。可见，女性的诱人之处，正在于有似水的柔情。正在于温柔。世上绝少会有哪个男人喜欢女人的蛮、野、悍、泼、粗、俗。女性的似水柔情，对男性来说，是一种迷人的美，也是一种可以被其征服的力量。一位诗人说：“女性向男性进攻，‘温柔’常常是最有效的常规武器。”
尤其水的柔美和安静，这，不正是雪小禅的低温吗？！
创作和生活应该遵循其本质特色。如同一幅江南的画作，彰显水之韵味，画水也要带有情感，有情感的水才能活，否则就失去了水的灵性。阴柔之美是女性美的最基本特征，其核心是温柔，温柔像春风细雨，像娇莺啼柳，像舒卷的云，像皎洁的月，更像温柔的水。
记得美籍华人学者赵浩生教授曾来中国讲学，有位记者让他谈谈对现在中国女性的印象，他尖锐地指出：“我发现国内许多女性，近年越泼越张扬了，没有女人味了。女人味就是低温、善良、体贴……像天空的月亮，有一点点阴柔美，那才是女性的大美”。可见，低温，阴柔之美，对于一个女性，是一种诱人之美，是一种高尚的美。
雪小禅从文学，从气质，从为人，皆具备了这种美，阴柔之美。
江南的笙管笛箫琴筝琵琶中，洞箫最具阴柔的品性。一个个红颜女子，用一腔腔凄美的柔情和一生痴痴的等待，哭诉出点点斑竹的那一刻起，洞箫便注定了阴柔的命运。斑竹喜水，江南多雨，那管从斑竹林里走来的洞箫，从此便是一株阴柔湿润的植物，野生的植物，再也走不出同样湿润阴柔的江南。阴柔是一种美丽的无奈，阴柔是一种生命的姿态，阴柔更是一种情感的流泻。在六朝金粉的秦淮，在晓风残月的钱塘；在吴侬软语的姑苏，在一夜飞渡镜湖月的山阴水乡；从雕栏玉砌的侯门到春晓梦回的深闺；从闲云冷鹤的乡野山林到帘卷西风的庭院天井；阴柔的洞箫啊，注定了用阴柔湿润的品性，注定了用阴柔凄美的风情，注定了用阴柔倜傥的精气，活生生出一个又一个阴柔不息的灵魂。
这就是雪小禅小说作品所显现的特质。
在声声叹里，让我们静静地听雪小禅一声声洞箫曲！静观她笔下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以鱼贯而出，有节奏出场吧，时而如鬼魅般煞白的妆容，时而以舞动水袖空灵的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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