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常常被她感动,于是就总想为她写点什么,这念头有些日子了,可又总怕写出来会亵渎我们之间的情谊。其实俺知道,她并不在乎俺是如何地记着她的好,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西北女子所特有的仗义、率真和热情。
我们认识的很早,上世纪90年代的一次市政协会议上,俺胡乱发表了一通关于教师待遇亟待提高的言论,博得了身为大学教师的她的高度认同。后来我们一起参加政协组织的出外考察,总是被分配在同一个房间,好像政协的工作人员着意安排俺和她结识的机缘,一次又一次,聊天的机会很多,巧的是,我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非常的相近。俺知道,能聊得来,并不一定可以做朋友。她不是很健谈的“自来熟”,俺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有点“小清高”。这样两个都不是主动出击型的人,竟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而且建立起“淡如水”一样清纯的关系。这种交往,已经差不多20年了。
俺特别感慨于她对家人对朋友的忠诚和仗义,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俺和身边一些人的自私、狭隘和冷漠,因此俺常常以她为旗帜,来检讨自己,完善人格。
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的她,上世纪80年代末从青海的省会城市西宁南下惠州,成功进入到当时急需人才的惠州大学任教。尔后,为完成父母全家团聚广东的心愿,她凭一己之力安排自己的弟弟妹妹陆陆续续调入到惠州。这期间,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她东奔西跑,“上蹿下跳”,磨破了嘴皮,费尽了心血。其艰难困苦,作为同是南下大军的一员,俺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全家人来到惠州后,她又自觉地承担起照顾一大家子的责任:父母的健康、弟弟妹妹结婚生子,包括侄儿侄女的学习费用,所有能顾及的她全顾及到了。后来父亲离世,弟媳重病住院,她没日没夜的颠簸、守候,出钱出力在所不辞。记得有一次听她说起亲人遭受不幸时的痛苦情状,她含着泪花一闪一闪的眸子,看得人心里直发疼,俺知道,此时此刻,所有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便也就默默地陪着她掉眼泪,那情景,俺至今记忆犹新。她对亲人重情若此,不知现今又有几人能比。
她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可是兄弟姊妹有需求时,总是竭尽可能地伸出援手,甚至宁可省下自己的生活费,也要让家人过得有滋有味。俺一介俗人,有时候会说她,不要为了支援弟弟妹妹削弱自己的生活品质。她却认为自己不会享受,用钱多了是浪费,而弟弟妹妹买车买房是大事,理当“借钱”。她的所谓“借钱”,一般都是当时就声明了不要还的。有一次俺和她逛街,看她掏钱为妹妹买了一件很时尚的衣服,就情不自禁地说,我也想做你的妹妹呢。她马上应允:好呀,妹妹,你看上了哪一件衣服只管开口便是。她的大方仗义,反倒把俺的“羡慕嫉妒恨”逼回去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节俭朴素,不舍得多花一分钱,但面对他人的需求,她一点也不吝惜自己的荷包。
她对朋友也如对亲人一样倾注满腔的热情,俺所知道的她的几个大学同学,与她三十多年来来往往,关系好得有如兄弟姊妹一般。得知同学的妹妹罹患癌症,她居然从香港重金购买药品寄往青海;有同学的子女将出国深造,她会仔细地挑选些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礼品相送。为他人,她总是考虑得周全又细致,生怕怠慢了朋友。有一次我们到新疆“出差”,她忽然想到某个朋友喜欢“伊力特曲”,就一口气买了好几瓶,还不惜气力地在汽车和飞机上倒来倒去,背将回家。朋友喝了她用瘦弱的身板千里迢迢背回来的好酒,大为感叹:“这酒醇厚醉人哪!”自从俺发现自己患了颈椎毛病后,每次和她逛街,她都不让俺背东西了,哪怕是一个包包,也要抢着帮俺背。俺过意不去,就说她:“你也太娇惯我了。”她每次都淡淡一笑,说:“咱们就别那么客气了!”她极其自然地做着这些在常人看来好像没什么意思的事情,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不了解她的人或许会觉得她“傻帽”,但她一直都是这样地做人。这些日子,俺在做一件从未经历过的新鲜事,在初初打开局面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她知道后居然比俺还着急,既操心又费力地,动用了许多资源,想了好多办法来应对,其态度之诚恳和热切,倒好像是她自己的事情一般。俺有时候想,俺何德何能呢,竟然会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她,一个如此仗义、俺这一辈子都没齿难忘的朋友。俺曾突发奇想,拿她和历史上的哪个名人相比较,但都觉得不合适,她就是她,一个极传统又极现代的独特的知识女性。
她不是十全十美的人,生就有副急脾气,说话直来直去,典型的西北大妞。认定不合理的事情,她会当时就起急,有时候还真让人难以接受。但俺可以肯定,所有和她做了朋友的人,都在她的心里有着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而且是真真切切的,绝无半点虚伪。她具备一般女性所不具备的无私和仗义!这一点,俺从心眼里佩服她敬重她。
原本俺很想用点诸如“高尚”之类的词来形容她,但马上觉得这未免太俗套,还是“原生态”一点吧,因为她是一个少见的真实地活着的人,一个大写的人。
想大写却又怕赘述让朋友们看着烦,写下来的也只是些零碎的片断,暂且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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