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代文豪苏东坡才气逼人,艳福不浅,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后来北宋的权贵容不下心直口快的苏大才子,将其一贬再贬,从黄州到惠州,越贬越偏远。在苏东坡这段人生的大起大落期间,只有年轻貌美的侍妾王朝云相依相伴,和他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成了他艰难困苦中的最大精神安慰。对此,苏东坡是深为感激的。想想被贬之时,苏老先生已是年近花甲,而王朝云才三十出头。按照咱们中国的俗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苏东坡落难的时候,身边的侍儿姬妾都纷纷离去,只有王朝云坚定不移,追随着苏东坡长途跋涉,翻山越岭万里投荒到了惠州。这是什么精神,是爱情至上,抑或从一而终?用今天的时髦语言来形容,叫做“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难得,太难得了。
寓惠期间,天性聪颖的王朝云,不仅贴心侍奉老不得志的苏东坡,还跟着先生学文化,学作诗,并潜心学佛,慢慢地竟成了一代文豪的红颜知己。很多史书都认为,苏东坡性格豪爽,了无城府,人生跌宕。有一次,苏东坡指着自己的腹部问身边的人:“你们有谁知道我这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一个答:“文章。”另一个答:“见识。”苏东坡频频摇头。只有王朝云笑着回答:“您满肚子都是不合时宜。”“知我者,唯有朝云也。”苏东坡毫不吝啬地夸赞起这个能够读懂自己理解自己的红颜知己。
王朝云不仅善解人意,而且具有旧式传统女性坚忍的品格,为了让苏东坡在落难的日子里,能够相对平和宁静,她默默承受了失子的悲伤和身体的病痛,把凄苦悄悄留给了自己,送予苏东坡的却是全部的爱和灿烂的微笑。她的内心之苦日积月累,以致郁郁难以纾解,直至三年后逝世。但朝云事迹影响深远,有故事为证。说的是明朝洪武年间的进士孙蕡,游历惠州之后,写了一篇神话般的诗文,声称自己在霜月如画的夜晚,于悄无人声的栖禅寺(苏东坡和王朝云常去的寺庙),独自散步东廊,只见壁光皎洁如雪,隐约有字,呼唤书童持灯照看,字体流利飞动,有诗十余首。想再看时,灯为北风所灭,林木作山鬼声,令人毛发森竦,不敢久立。当夜,梦一美人年方二十六七,风鬟雾鬓,飒然凄冷。她一曲歌罢,对孙先生说:“你知道我的来意吗?我是钱塘歌女,眉山苏东坡的侍妾,今沦落于此,也无甚可悔,只是江波悠悠,岁月延伫,我的一腔幽情婉意,郁郁无人能知。知道你很有文采,能够传我心声,所以才来借你的生花妙笔,把我胸中的郁闷写出来,以安慰我心中的岑寂。千年之后,我都会记住你对我的恩情。”次日,孙问僧人,才知这里有朝云墓。孙不负朝云所托,写诗百首,其中有两句就是“妾本钱塘江上住,双垂别泪越江边。”可见朝云姑娘,在陪伴苏子羁旅过程中,强忍了多少内心的酸苦。
年轻美丽而又可心可意的王朝云,并没有陪伴老迈的苏东坡走完他的人生之路,反而先于苏轼离开尘世的喧嚣。惠州誌记载,绍圣二年7月5日,朝云突然得了一种瘟疫,不治身亡。在咽气之时,作为虔诚的佛教徒,她握着苏东坡的手,口念《金刚经》的谒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意思是说,世上的一切都为命中注定,人生就像梦、幻、泡、影,又像露水、像闪电,转眼之间就永远消失了,因此没必要过于在意。悲痛的苏东坡,便按照朝云的心愿,把王朝云安葬在惠州西湖孤山的大圣塔下的松林之中。这是一个僻静的地方,黄昏时分可以听到阵阵松涛和禅寺的钟声。附近寺院的僧人筹款在朝云的墓上修建了一座亭子,叫做“六如亭”,用以纪念王朝云。亭柱上曾有苏东坡亲自撰写的楹联:“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苏东坡还专门写了一首《悼朝云》的诗,说自己是“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
六如亭旁边还有一处碑廊,有清代惠州太守伊秉绶重修六如亭的碑记,也有明亡出家的著名和尚石涛画的《舟过六如亭》。
美丽的王朝云葬在美丽的惠州西湖,产生了如许美丽的故事,理所当然使西湖动情,使西湖生色。因此有人认为,王朝云是惠州西湖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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