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听了王老师的一堂课，讲的是契科夫的小说《装在套子里的人》。课上得很好，但是，有几个问题，我有一点想法。

        一.别里科夫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的人？

        我看过很多的资料，普遍的意见一致认为是沙皇专制统治造成的。从文章的描写状态来看，别里科夫就是一个典型的抑郁症患者，抑郁症患者现在也有，每一个患者得病的原因各不相同，为什么别里科夫时代，就一定是沙皇专制造成的？我觉得不排除这个观点，但如果这是唯一的原因，我觉得应该讲不通，其理由有：

        1.既然这是沙皇专制统治的产物，那么得抑郁症的患者应该不只是别里科夫一个，而应该是绝大部分的国民，但是，从文章的描写中看，似乎其他的人还算正常。虽然文章的最后说“可是一个礼拜还没有过完，生活又恢复旧样子，跟先前一样郁闷、无聊、乱糟糟了。局面并没有好一点。实在，虽然我们埋葬了别里科夫，可是这种装在套子里的人，还有许多，将来也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但是，至少，别里科夫周围的人都还正常呀，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夸大其词，甚至是无中生有呢？

        2.文章并没有写别里科夫得病的原因，虽然文章有这样的话：“只有政府的告示和报纸上的文章，其中规定着禁止什么，他才觉得一清二楚。看到有个告示禁止中学学生在晚上九点钟以后不准到街上去，他就觉得又清楚又明白：这种事是禁止的，好，这就行了。”从这段话里，似乎说明他习惯于听政府的话，习惯于接受专制的统治。但是，别忘了，文章中还有一段话哩：“但是他觉着在官方的批准或者默许里面，老是包藏着使人怀疑的成分，包藏着隐隐约约、还没充分说出来的成分。每逢经过当局批准，城里开了一个戏剧俱乐部，或者阅览室，或者茶馆，他总要摇摇头，低声说：‘当然，行是行的，这固然很好，可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他为什么对于官方也持怀疑态度？他到底是一个服服帖帖的被专制者，还是一个敢于反抗专制的不屈的灵魂？如果是一个服服帖帖的被专制者，似乎只是盲目地接受，不应该有所怀疑；如果是一个敢于反抗专制的不屈的灵魂，那么应该不会得抑郁症，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敢于反抗的人，都是心胸开阔的人，心胸开阔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得抑郁症的。

        3.也许，我把别里科夫看得太伟大了，他并不是一个服服帖帖地被专制者，更不是一个反抗专制的不屈灵魂，他只是不满现实的统治，而怀念过去的人，由于对过去的念念不忘，对现实的严重不满，因而得了抑郁症。这在文章一开始就有交待：“现实生活刺激他，惊吓他，老是闹得他六神不安。也许为了替自己的胆怯、自己对现实的憎恶辩护吧，他老是歌颂过去，歌颂那些从没存在的东西。”从过去走来的人多得是呀，为什么独独别里科夫会是如此。也许你要说这与他的所学所教有关：“事实上他所教的古代语言对他来说，也就是雨鞋和雨伞，使他借此躲避现实生活。”但是，一个人借以躲避到他所研究的学问中来逃避现实的世界，到底是自身的原因，还是社会的责任？如果是社会的责任，那么数学的王国也可以是一个不错的避难所，物理的世界也可以隔绝于外界的纷争呀，为什么独独只有别里科夫要躲进去？

        当然，我这样说也许是曲解了作家的本意，因为契科夫是一位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家，如果从这个背景来考虑，别里科夫的抑郁症肯定是沙皇的专制统治造成的。但是，我想怀疑，这一点到底是契科夫本人的意思还是我们强加给他的呢？如果只把别里科夫的抑郁症看成是一种病，一种像现在一样普通的疾病，那么，这篇文章是否还有阅读的价值，也就是说，把一篇小说当作普通的小说来读的话，会是什么感受呢？我想读起来是否会轻松一些呢？

         二.别里科夫到底爱不爱华连卡。一般的观点认为，别里科夫与华连卡分别代表守旧势力与新生力量，两者之间水火不容，不可能产生爱情，而别里科夫其所以准备结婚，是想从套子里挣出来，但是，他终究挣不脱套子，也就无法和华连卡结婚，婚姻的与否，其实是衡量别里科夫被套住的程度，所以这桩婚姻，在文章中不是简单的男欢女爱那么简单，而是新旧力量斗争的显示。对于这些观点，我听上去似乎觉得很有见地。但是，虽然别里科夫与华连卡的婚姻是别人的撮合，而且华连卡也比较主动。但是，世界上撮合的婚姻应该也为数不少吧，别的国家我不了解国情，至少在我们中国，这种现象还是普通存在的。这些婚姻，即使男女双方在最初见面的时候相互不了解，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有可能产生感情，别里科夫他们应该属于此。我以为，别里科夫应该是爱华连卡的，至少是喜欢她，其理由如下：

        1.从外貌上，别里科夫喜欢华连卡。文章中有这样一句话：“华连卡长得不坏，招人喜欢”，这个“人”难道不包括别里科夫？我想应该是包括的。

        2.从为人上，别里科夫喜欢华连卡。别里科夫患有抑郁症，人人都讨厌他，希望他早死，文章一开始就说：“我的同事希腊文教师别里科夫两个月前才在我们城里去”，一个“才”字，表明人们盼望他早死，现在死去已经太迟了。文章的最后，更是对别里科夫的死欢欣鼓舞。一个被人盼着早死的人，怎么可能体会到人间的温暖？而华连卡却是“第一个待他诚恳而亲热的女人”，别里科夫怎么会无动于衷？

        3.别里科夫由于爱对华连卡非常关心。看到华连卡骑自行车，他怕她有伤风俗，而那样的着急；看到别人画他们恋爱的漫画，他也急于洗清。虽然这里洗清的似乎是他自己，但是，别忘了他的措辞：“画的是我和另一个跟您和我都有密切关系的人”，称华连卡与自己有“密切关系”。 “我的举动素来在各方面都称得起是正人君子”，这句虽然是为自己辩驳，但是，也是还华连卡一个清白。

        4.别里科夫在意华连卡对自己的看法，这是恋爱中的人的明显标志。别里科夫为什么会死呀，我认为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从楼梯上滚下来被华连卡看到了，本来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别里科夫安然无恙，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但站了起来，而且还去检查眼镜碎了没有。但是，不幸的是刚好华连卡回家，看到了这一幕。“这在别里科夫却比任何事情都可怕”。如果说这还不足以要他的命的话，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不知情的华连卡以为只觉得滑稽，于是大笑起来。 别里科夫以为华连卡是讥笑他，“这响亮而清脆的“哈哈哈”就此结束了一切事情：结束了预想中的婚事，结束了别里科夫的人间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别里科夫由于行动怪异，遭受过多少人的嘲笑与讽刺，但是，他都卑微地活了下来，只有华连卡的一声大笑，却要了他的命。为什么会如此，只有一个解释：可怜的别里科夫爱上了华连卡。

        其实，爱与婚姻不同，婚姻也许会受到门第、金钱等外界条件的影响，但，爱情是没有阶级没有道理的。也许，别里科夫与华连卡注定没有婚姻，我们却不应该无视别里科夫对华连卡的爱。

                      2010 10 21  星期四  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