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男人如何抵制AV
文/赵炎
在《鹿鼎记》里,韦小宝用春宫图转移监斩官多隆的视线,成功实施调包计,救下了茅十八的命,相信不少读者是记忆犹新的。春宫图对于古代男人的妙处,如同今天的AV,视觉刺激、情绪勃起、意图模仿,凡此种种。但并非所有的古代男人都对春宫图欲罢不能的,抵制者的理由亦五花八门,读来颇有令今人思考借鉴之处。
色非情也,去之
这是唐代李商隐的理由。他的好友中不乏嗜好“调花弄柳”之辈,温庭钧是个代表人物。隋唐时,春宫图已经出现,受到文人士大夫的热捧,随身携带者有之,私相赠阅者有之,亲手绘制者有之,游戏作诗者亦有之,独李商隐对此不屑一顾。
某年,温庭钧在长安幽会女道士,曾将香艳情景以诗画的形式记录下来,“霞帔云发,钿镜仙容似雪,画愁眉”、“玉楼相望久,花洞恨来迟”,并送给李商隐品评。李商隐怫然不悦,说:“色非情也,去之。”
另外还说了一段话,比较长,大概的意思是,男女之间的事儿,情为先,色为次;情感上的相互满足,才可以使人追忆,迷恋皮色之相最终会使人茫然;过于露骨很不好,就好比作诗一样,你是喜欢直白的句子呢,还是喜欢雅致一些的?所以,春宫图非但不宜看,且该随见随销毁之。
虚妄之作,钜视
后蜀词人欧阳炯有个朋友,叫孟知祥,是个武官,曾任成都镇守使。此君虽然妻妾成群,却对春宫图十分抵制。欧阳炯任后蜀户部尚书的时候,因为兼修国史,经常搜集到一些别人难以瞧见的古书古图,某次购得春宫图一幅,如获至宝。好玩意当与朋友分享呀,他赶忙去了孟知祥家,希望能看到老孟的惊喜表情。
一番客套,二人分宾主坐下。孟知祥问,是神马宝贝,劳兄台鞍马?欧阳炯实情相告,并伸手入怀,打算掏出春宫图。没想到,孟知祥连连摆手,不用啦不用啦,“尽虚妄之作,钜视”。“钜”在古代通“讵”,难道、怎么的意思。这句话若翻成白话就是,纯属虚构的东西,怎么能看呢!
古人绘制春宫图,是不是凭空虚构,咱如今无法考证,但孟知祥的说法绝对新鲜,似乎还包含了另外一层不为外人道的心结:画中的男人为毛比我性福?那么,这种心结,如今的男人有冇有?想必是有的。
误人之甚,当毁
这个故事仍然跟欧阳炯有关。同为花间派词人的顾敻,也是欧阳炯的朋友,入后蜀,累官至太尉,比欧阳炯牛逼。此君有个特点,但凡写诗作词,非男女艳情绝不动笔,以“记得那时相见,胆战,鬓乱四肢柔”一句为时人喝彩。
这样的人焉有不喜欢春宫图的道理?但顾敻还真是抵制得厉害,他对“好心共分享”的欧阳炯,几乎使用了毫不客气的口吻:“误人之甚,当毁之”。欧阳炯顿感莫名其妙,你老顾何时这么有公益心啦?以前大伙儿一起逛园子的时候,你咋不说这话?
原来,早年的顾敻,也是喜欢春宫图的,并视作性教材,在家里与妻妾模仿作乐。可结果完全不是那回事,且时长日久还冒出许多难以启齿的事情,不知道是人家画错了,还是他模仿的不对。后来听说了孟知祥的轶闻,才如梦初醒,写道:“金闺里,山枕上,始应知”。明白了吧,他所谓的“误人之甚”,其实是“误己之甚”。
非礼勿视,奇之
苏东坡跟老师欧阳修之间,曾有过一次不太愉快的聚会。神宗熙宁三年,欧阳修知蔡州(今河南汝南县),苏东坡去看望老师,叩个头,送点礼啥的,都是必须的。但年轻的苏东坡却干了一件蠢事,他给老师带去了一个自认为怡情悦性的宝贝--春宫图,心想,这回恩师肯定喜欢,说不定还会表扬自己几句呢。
小苏也想当然,是为好笑。他也不思忖思忖,欧阳修是什么人,有宋一代唯一不嫖娼纳妾的大儒,孔派嫡传,正儿八经的守道者。结果可想而知了,小苏被老夫子痛骂一顿“非礼勿视”。离开蔡州时,苏东坡一路上还想不通呢,喃喃自语:“非礼勿视?奇之!”
我当时读到这段不太理解,而今明白了,苏东坡年轻时交往的人,大多是儒家弟子,亦大多喜好风月流连,大家都不说神马“非礼勿视”,独老师严词厉色地说了,难怪他“奇之”。
什么叫出污泥而不染,欧阳修这种人就是,环境永远无法改变他,圣人也!
非画之罪也,在乎人
这是王守仁大弟子冀元亨的理由。宁王朱宸濠未谋反之前,王守仁在赣南做官,冀元亨作为从吏一起到了赣南,曾在宁王府中做客,据说还和宁王探讨过学术问题。这个记载如今看来未必可信,朱宸濠懂得神马学术?除非是遛狗斗鸡玩女人,他或许是行家里手。在南明文人的笔记里,倒是提到朱宸濠用春宫图试探冀元亨定力的说法,想必可信。
冀元亨当时正值血气方刚的青春期,看到春宫图花花绿绿的淫秽内容,却脸不红心不跳,谈笑自若,一如平常。宁王很是惊讶,便“不耻下问”了:兄弟,你这份定力是咋练的?教教哥哥呗。冀元亨答道:“非画之罪也,在乎人。”不能不说,冀元亨是得了王守仁真传的。
就用他的观点来结尾。春宫图,包括如今的AV,说到底也只是一张画、一段视频而已,看与不看,其实都无所谓,不必视为洪水猛兽的。关键在于看的人用什么心态去看,心态猥琐的人,看到的是色情淫乱,心态阳光的人,看到的是人间百态,浮世绘罢了。人之初,性本善,对待情色之物,善意第一,审慎第二;原则是别害人害己就好,若像《红楼梦》里的贾瑞那样,欣赏AV丢了命,那就不如不看。(赵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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