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脱衣舞娘”的无辜情色
文/赵炎

一般的情色文章描写女人都离不开“玉体横陈”这个词,显然是带有诱惑的不良成分。比如,李商隐的那句“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就极具嘲讽意味。那么,李商隐嘲讽的这位“小怜”姑娘是谁呢?她的全名叫冯小怜,是北齐后主高纬时代的一位宫廷奇女子,曾有“脱衣舞娘”的经历,靠情色著名当时,亦为后世史家所经常诟病。
冯小怜自小长于后宫,在皇后穆氏身边做侍女。由于高纬宠爱弹得一手好琵琶的曹昭仪,穆皇后颇为喝醋,为抵制曹昭仪而把冯小怜送给高纬。却不料前门拒虎后门进了狼,高纬不单冷淡了曹昭仪,更把穆皇后抛到了九霄云外。从此高纬独专小怜,把对女人的情爱完全倾注到了她一个人身上,还发誓曰:“愿得生死一处”。
不但如此,高纬还认为,小怜在“玉体横陈”时展露出的无限美丽,那是几千年都难碰到的,这样的绝世美色如果只有他一人独见,简直就是亵渎造物主对人类的恩赐。于是,他创造性地发明了“脱衣舞会”,让小怜做裸体舞娘,并出售门票,作价千金,时髦地做了大老板。只要购买门票者,都能进入殿内仔细一睹小怜的芳容和玉体。
后世史家之所以对冯小怜毫不客气地大爆猛料,倒不是因为她做过“脱衣舞娘”,主要针对的还是李商隐在诗中所说的那段“情色误国”的历史。
公元576年,北齐和北周爆发了“平阳之战”。警报传到宫中,此时小怜和高纬正在围猎,小怜说:“帅哥,再猎一圈吧。”高纬当然不会拒绝,在他眼里,军情比起小怜的笑脸来,根本不值一提。于是,平阳城丢了。
接下来就是收复失地。本来平阳城在北齐兵的地道攻势下,城墙已塌垮出一个很大的缺口,眼看就要攻下,高纬却下令全军就地待令,原因是小怜正在梳妆打扮,他想让亲爱的小怜一睹攻破敌人的盛大场面。
小怜和武皇则天一样的重视“妇容”,精心打扮当然会花费时间,北周军队却趁这段空隙将城墙上的缺口补了起来,北齐大军丧失了一次绝佳的败敌机会。不过北齐将士并没有因此泄气,等到小怜终于盛装出现,再次重新攻城,北周守军再度告危。
这时天色暗了下来,平阳已经难逃被北齐大军占领的命运,可是小怜抱怨说天黑看不清楚,高纬当即命令全军撤回,次日再战。哪知被小怜小姐一阵耽搁,周武帝率救兵赶到,北齐大军的攻城优势顿时失去。
继而两军在各自的皇帝带领下在城外展开决战。刚一交锋,北齐大军左翼略有后退,本来这属于战场上有进有退的正常现象,但小怜小姐却吓得花容失色,连喊败了败了,高纬为了安美人的心,毫不犹豫的命令大军退却。
此战最后的结果是北齐被杀万余人,大败而逃。不过高纬并没有因为必胜之仗打成了败仗而心痛,他担心的只是小怜一人的喜怒而已,有高纬在此战后逃回晋阳说的话为证,曰:“只要小怜无恙,战败又有何妨。”
不久后果然应了这句话,北齐亡国了,高纬和冯小怜成了俘虏。不过高纬对此倒不怎么放在心上,见到周武帝的时候唯一祈求:“请你把我的小怜还给我吧。”周武帝初定北齐,基于安抚之目的,不仅给高纬封了个温公的虚衔,对于高纬的请求自然暂时不好违背,对高纬说道:“天下我都只当是旧鞋一样,岂会在乎冯小怜这个老女人?”于是把小怜还给了高纬。
大约一年左右,北齐故地已经没有统治障碍了,于是高纬被处死,武帝把小怜赐给了据说是以刚正严肃且不好声色著称的代王宇文达。哪里想到,代王一见小怜,就被她那天下无双的“玉体横陈”给彻底降服,从此只知道在小怜的身体上纵情,再顾不得其他。据史书上讲,代王的正妃李氏都被小怜的出现挤兑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小怜备受宠爱,但心里还是感念着已经去了天国的旧情人高纬,曾弹琵琶寄情,谁知弦断了一根,于是感伤之下作诗一首,曰:“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膝上弦。”
本来小怜到这里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可造化弄人,北周很快也步了北齐的后尘,代王在政治斗争中失败被诛,小怜再次被赐给了人。这次得到小怜的人是代王正妃李氏的哥哥李询,李询的老母亲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报仇,让小怜做仆役,身穿粗布衣服,每天舂米,还百般凌辱虐待,最后更是逼小伶自杀。小怜不堪忍受,终于用自己的手送自己去天国和高纬鸳鸯重温去了。
从这些史料中,不难发现,冯小怜被史家指责说用情色“惑主亡国”,是多么的无辜。
小怜不是天才,也不是神灵转世,她对世界的认识全部来自宫中狭隘的教育。整个社会风气都是以淫为乐,国家教育机构便在这样的条件下对类似于小怜这样的人进行着启蒙教育:皇帝就是她的天,让皇帝高兴就是她们一辈子准备着的最高事业。
当有一天做皇帝真的来临幸她的时候,她只能一丝不苟地遵循着得到的知识,施展浑身解数让高纬从此流连忘返。这只能说明小怜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学生,要是把她放到现在的大学里面,说不定她能当上学生会主席,至于她影响了北齐和北周决定性一战的结果,最终导致北齐亡国,还是只能说是当时国家教育制度的失败。
小怜自小除了得到如何讨好男人的专业训练之外,哪里有人教过她什么叫政治,什么叫战争,什么叫“红颜祸水”,什么叫历史的罪人。所以,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她最真实感情的流露,是一具玩偶的无奈和盲从,再说偏偏她遇到的男人是高纬,一个痴情得变态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确实也太少了。(赵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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