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夙愿是人生逃不脱的坎（4）

舒大桐看着王玉伟说：“我知道你把持的交往尺度是‘泾渭分明’，放心吧，小弟不会对你有任何强加。不过，你若真心把我当成兄弟，也不会对我有太多复杂的想法，我是一个简单的人。”

王玉伟犹疑不决地说：“还是得问句欠思量的话，不说出来憋得上，兄弟你千万别怪我。”

舒大桐肯定地说：“你要问的话，薇薇也问过。”

“那你说出来听听，只有听你亲口说，我才踏实，你对我好总得有道理啊。”王玉伟一直疑惑舒大桐为什么一厢情愿地，几乎无来由地给予他帮助，这种帮助有些突然，有些不可能，有些无法回报，让他不知所措。

“好吧。”

舒大桐复述和冷薇薇的对话：“她这样问我，为什么你对农民工显得比我还要有感情？”

不等舒大桐说完，王玉伟就急不可耐地说：“就是这个意思，你说你说。”

“我和她不同，我们之间面对面时，中间隔着一条沟，大家衣冠楚楚，没有近距离就没有冒犯，都怀揣以善示人的美好。我就是把不需要的东西扔给你们，你们都会很礼貌、很重视、很感激，认为是一种帮助。她母亲与乡亲之间相处和薇薇也不同，当妈的把在村子里的感情延续下来了，没有‘沟’的存在，没有距离，甚至冷了可以把对方身上的棉袄穿自己身上。用不同的尺度衡量，我和薇薇也有很大‘内部’和‘外部’的差异。遇到紧急求助你先想到她，而不是我，证明你们之间更贴心。假设我对这个群体表现出不尊重，你立马会毫不犹豫地翻脸不认。发生在你们之间的矛盾，就是家务事。”

王玉伟频频点头，“懂了，你的意思是情感使然。”

“如今这社会，人们宁可相信骗子，也要警惕好人啊。”

王玉伟不好意思地咧咧嘴，说：“咱什么也别说了，我遇到了好人。”他用农民最直白的词汇表达心情。

如果说友情是给予和索取同时存在，那么舒大桐和王玉伟在对方那里都享受到了满足。

下午，大桐躺在石板上的时候，冷薇薇曾这么说过，“我的父母都是最本质的农民，这并不妨碍我逃避农民，或者说我不相信农民，我对农民有很深得成见。从我们家有了现在的房子开始，家里就少不了来人。只有我和妈妈两个女人的家，来的还都是以男人居多。夏天我和妈妈挤在一个床上，恨那些打扰我们生活的人。你不知道，那些人理直气壮地要吃要住，好像上辈子我们欠他们。我妈为了省钱，经常在农村买成品粮，然后加工成面粉，自己蒸馒头，她为了维护爸爸生前的名声，忍辱负重。”

她说得很心酸，当时舒大桐无言以对。

薇薇还说，我承认，他们有时也给妈妈帮助，但他们的付出往往为了得到更多。有的人回到老家，会添油加醋地说，曾给我们什么什么好处，绝口不提给我们添的麻烦。甚至不计情面，要求我和妈妈知恩图报，不要忘本。他们所说的“本”就是老家，“恩”就是老家的人。这些老家的人就是我们的“本”，我们的“恩”，不管他们就是忘恩负义。你不知道啊，那么多“活物”你来我往，忙得过来吗？幸亏我们家穷，只管吃，吃也足够我妈妈为难啊！我本来就不贪什么虚名，也不占他们便宜，所以经常一副冷气逼人的脸色。白搭！那些人该来还得来。说这些时，冷薇薇极端气愤难平。

当然，冷薇薇这些实心话舒大桐不会告诉王玉伟，王玉伟和他的同乡也不去体会冷薇薇的心情。

忽略别人是一种常态，替别人着想是一种境界，一般人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