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 泉 浴

——自然笔记

 ▓ 杨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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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到温泉，就变得很自觉，也很情愿地就降下了一贯自视为地球村“老大”的身份，甚至浸下去，蹲下去，沉没下去。温泉很宽厚，很理解，也很宽容，以水做的骨肉，温暖的合作，软绵的贴体，朦胧的透明，立体地开放性地接纳你，拥抱你。水面上的氤氲水汽，也在围拥你，呵护你。

人是恋水的动物，何时不是？《红楼梦》里就有个著名说法，说什么某某类人是水做的骨肉。实际上，所谓的人，即自然人，本来就是陆地上以两条腿行走、灵魂和肉体都有待纯净的水式风景。

美国超验主义作家爱默生说过：“每一个自然现象都是一种流出……”人体中百分之七十左右都是水，人流，人才流动，不在大体上也可看作是水的流动么？

作为动物的人，本就也是在温水里孕育、出生和成长的。人泡入温泉，从某种意义上看，也是一种“回归”。这种回归所向往的其实我想就是一种关系：和谐。

温泉提供了人与水（自然）在自然伦理上和谐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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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水的关系，在温泉里轻轻地荡漾，正温温暖暖地走近和谐。自然，用温暖的液态温暖人的身和心。这缓流不息的温暖，在抚摸着你、抚慰着你。温暖慢慢地便上升、转化而成快乐，爬上了你的眼，你的肌肤，入你的心田。

谁不向往温暖呢？温泉是形象的、流淌的、现实主义的温暖，而人呢，却是站立的，行走的，会思想的，会说话的，也会吵嚷的温暖。快乐则是有些抽象的，是心灵深处的温暖。温泉，在一般情况下并不汹涌，更不张扬。在水的集体农庄里，我想温泉就似是最温婉，也最纯情的村姑了。温和与温暖原来竟就是孪生姊妹。人与温泉尽最大的程度接近和谐，就似温暖与温暖走向欢爱。

在温泉里，人在回归青春。青春是多么快乐，多么温暖！看哪，那喧哗着、跳跃着和荡漾着的红绿青春，荡漾着的喧闹美丽，何其可爱，她们是一群的来自舞校的少年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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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自然的和谐美，在温泉里就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凸现吗？

人惟有在这温泉里的姿态和心态，才够得上是在较为尊重自然的同时又能较大限度地在利用自然吗？这温泉，以没有任何缝隙的温暖，在温暖人，抚慰人，恩泽人。人呢，既利用了温泉，然却又不占有，而且也占有不了温泉；温泉浴人，不但没有造成自身的机体损伤，而且还能“再生”。温泉尚在，这水仍在；温泉不至于因人的浴洗而枯竭，人一起立，温泉就自然而然地滑落，至多让你的身体残留些水渍，无从谈起还会搞出什么灾害性污染。谁会不快乐不美丽呢，在这温泉里；可爱的温泉，更是没有不快乐不美丽。

由此而论，温泉浴就大可以作人与自然关系的象征了。所谓“人与自然和谐美”，不就是人与自然关系的最高理想吗？

西方的“土地伦理”也好，古老中国的“天人合一”也好，我以为都未能真正从根本上和具体形象上完成人与自然理想关系的表述，而且这种关系也无法表达，因为渺小的人类史和伟大的自然史终将同时证明：这人与自然的关系，将是永远也无法达到和谐的!

然而，人与自然的关系，没想到竟在温泉浴里得到了最接近和谐的体现，而且，还是最恰当的表现。

附言：

这是一篇旧作，今天重新修订了好些字句。

中秋一天天近了，今天喜落一场中雨，气温下降，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