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平凹走平凉
文/李业辉
甘肃平凉街头有一处牌匾十分晃眼:
特邀贾平凹先生来平书画艺术交流。
地点:藏珍阁。
时间:2004年5月10日至15日。
这字匾悬挂在平凉东大街城隍庙彤红大门上方。在平凉国家5A级风景旅游景点崆峒山停车场也悬挂了同样内容的匾牌。
贾平凹买字靠的是人气。文集、绘画、书法三样,社会圈内人士共识书卖不过字,字卖不过画。我在北京荣宝斋掀门看见,范曾巨幅国画精裱在屏风上,一问店家要价62万。启功字一平尺卖两万,刘炳森的字每平尺卖七千。贾平凹先生走平凉,一条幅卖出二至三千元的好价钱。
论其功夫,出版一部书耗时长远,写一张条幅几分钟时间,尽管绘画也耗时间,但是与著书时光一比,耗时也可以说成简单了。平凹戏语:字是麩皮,书是麦瓤,论起价值麦瓤卖不过麩皮。贾平凹《废都》只赚了四万元,便是一例。
其实,贾平凹这次走平凉只在平凉待了两天,游过柳湖。藏珍阁谷俊荣老板掏10万元特请平凉藉中国著名作家姚学礼先生邀请贾平凹走平凉。贾先生走后姚主席说谷老板净赚了八万元,谷氏却说自己只赚了两万元。
赚得多,说的少,赚得少,说的更少,似乎大家都明白“兵要扬咧,财要藏咧”的道理。
贾先生个头矮小,稍胖,体格匀健,头顶稍见发稀,操一口纯正的陕西腔,他在各种场合的说话,对话,答话平实简约。性情,个性内敛,废话很少。
“你人高马大,神似将军。”平凹哈哈说我。
藏珍阁内室雅人恭,平凹先生挥毫如刀,自然杀得寂静了。
买字人少,观平凹尊容人多,云集了喜好文化的平凉籍人士。先生字写得四壁皆是,悠闲度步置身小屋。我和学礼先生倍同逛闲,喝茶,合影,抽烟…
稍许,平凹先生在店家等人做倍下挖坑消遣,兴趣盎然。我随手翻阅《贾平凹画册》起来。
此时想起,贾平凹也曾在平凉讲学,时间是在1985年春天,写有《柳湖》一文。彼时,平凹的文章、书法也曾见诸平凉报端。时任平凉日报编辑的付冰先生说过:读书意结深沉,写字不过尔尔。时轮飞转,光阴荏苒。平凹这次来赚平凉人的钱,已是21世纪的今天。那年,平凹讲学分文未取,而今几数小时赚走平凉人十六万。时光在变,人也在变。平凹书字自成一家,厚重,方正;细品,懂字人说作家的字也不落孙山。
隔年,贾平凹勾勒姚学礼人文诗品书赠八字形容:“人清马瘦,文长诗远”。
下午,一文友打给我电话:“姚主席请你现在过来,今日好像无人宴请先生晚餐,咱们叙谈可座一处。”
也曾读到过《读者·西部人》杂志张敏先生的一篇文章,谈起《名人也吝皮》,平凹说:“过去的朋友,别听他瞎扯。”
大家饭桌旁座了下来,等候上菜,平凹听我一说“猪痔疮”(西安名吃,菜名“胡芦头”,张敏先生一文贾平凹习惯用“胡芦头”招待远到的朋友)的调侃,自己尴尬先笑了起来:“十分毁誉的瞎编文章,写的生动,不知张敏赚了多少稿费,全国几百家报刊转载。”
我说:“也曾读到过《人民文学》收费办班的一则笑话,说的是结业宴散,一间校舍里一人声嚎啕大哭,痛骂文学,后来才弄了个明白,五十多岁的一个学员原来只空爱了一场文学,文字从未付梓铅印,悲矣。”
平凹点评:“自己路选错了,骂文学着弄啥咧!”
我想咨询平凹一句:文运长久,你是凭靠了什么秘诀?学礼兄挟了一口菜放进嘴嚼,说:“你写给我的《序〈姚学礼爱情诗集〉》一文,状我形貌,用笔咋会那么狠?”平凹淡淡的抿嘴微笑,内敛。
姚学礼先生又说:“平凹早年十分清贫,可从头一次他走平凉讲学一天两包‘大雁塔’香烟窥见。”平凹答:“那香烟也不过两毛八一盒。”张敏《名人也吝皮》描写的就是他当年的苦贫。
而今略现肥胖的平凹,除衣着名牌外,也腆着个看上去贯吃的“腐败肚儿”。过后一文友打浑说:“官场都吃胖了,名人没吃胖也不对么。”
市作协短少活动经费,岂能让姚主席出资招待。一看文联司机小丁连五块半钱的品质“海洋”牌香烟也掏出口袋敬烟,显示了正直驾驶员的清贫。于是由我出资招待可能最为合适不过。
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坑头。
操子面土暖窝,辣子水水沾蒸馍。
搁二亩地民俗风味苑招待平凹最好不过。我对姚主席说“包间都已经订好了。”二日内数小时市委书记招待,区委书记招待,电业书记招待,大鱼大肉,不甚重负,平凹说:“搁二亩地吃素点再好不过。”拨通822×××××电话,我便订到了“禄阁”雅座儿。
倍同平凹一同走来平凉的西安著名青年画家王志平说:“近来体弱,害怕着凉,咱先掉转车头添点衣裳。”我便驾车由东大街城隍庙驶往西大街金融宾馆,路过平交路口十字街道柳湖公园门前,平凹问:“记得柳湖好像是在这个右手吧?”姚主席答:“这条路下去就是柳湖。”我问:“先生想不想上柳湖一游?”
平凹微笑着欲言又止,姚主席说:“先吃饭,饭吃了再游?”
志平意会先生的意思:“先生既然有这个意思,那咱何不饭前去一游。”
柳湖,明代韩王朱松的私家园林。以“柳湖晴雪”最为驰名。古名曰何,疏于考证,清代栽植垂柳华盖,起名“柳湖”,柳树又名左公柳。北门“柳湖”园内石碑“暖泉”二字为左宗堂手书。
平凹、学礼、志平和我,由柳树的湖岸缓步降阶至湖水的上岸。姚主席背诵了平凹当年的《柳湖》散文:“一个柳的湖和一个湖的柳…”。
畅游于垂柳荫氤下的鹅卵石道,平凹仰视苍古树冠:“似乎树叶又见疏落了。”又戏言道:“老姚右眉猴痣有福,尚若缺少了这枚痣,几乎清贫一生了。”
姚主席畅笑道:“咱比你不成,也不见得我老姚就不行,陕西有两个半作家(意指贾平凹、陈忠实和高健群),在东南亚文人眼里,中国有几个作家,我老姚也算一个。”
平凹笑曰:“记得我写给你的序言描写你一副乞像。其实,你右眉一粒墨痣,标明贵相,却不是福像。”我笑曰:“姚主席清瘦习惯了,吃一头猪也胖不起来。”学礼先生说:“我私宅两院,也不能说没福吧?”平凹释言:“四十岁以前人要腆不起肚子,一辈子就没有大钱花。”我觉平凹这话偏颇,遂问:“先生这话有依据么?”平凹答:“读《麻衣相书》知晓的。”
养眼于两个湖中漫步,对景趣谈,追怀忆旧,言谈合韵诙谐,走近“龙泉”石槛池边,志平说:“柳湖湖水死水么?”我回答说:“非死水也。六七十年代,平凉城民饮用此水,长年涌泉不止,温度稍有变化,夏季男娃在池内游泳,半坡上女娃偷窥咧。”
去南京,我曾读到《贾平凹游记》一书,《柳湖》一文跃然目录首页。故地重游,名人也怀旧?可谓柳湖古雅、和谐、恬静、朦胧的韵致,更突出了古地悠远、深邃的园林意境。
平凹走近左宗堂手迹“暖泉”二字碑旁省察,心画不止。继后四人在“西湖映月”岸边合影,以志见面有缘分了。
笠日,平凹、志平二先生乘车返回西安。姚主席见状说:“叶辉办事尽往人心上闹咧。”是谓我放大了他和平凹的合影。我说:“这叫强强联手了。”
《贾平凹第五次走平凉》,学礼兄文,在《天呀》上发表。
姚主席说:“往后再邀平凹,作协策划,象这类全国名家,来的不多,实歉太少。”
我妻欣赏“人高马大,文长思远”平凹赠我的书评,干笔条幅裱框后挂在我家墙上,聊以自慰了。
隔夜,我草成一诗,以诚应二亩地民俗风味苑店主之约。如文:
笼蒸喜怒哀乐情
油炸仁义理智话
乔面搅团臊子面
燕面柔柔拌五抓
辣子水水土暖锅
杂粮五谷烟酒茶
一桌聚餐皆好友
七嘴八舌侃繁华
多挟一口风情菜
少说毁损风凉话
先渴为敬好禀性
小拳大拳逐鹿马
从容随俗大风雅
烂说民俗酒文化
佳丽殷勤摇旌心
桌下踩脚闹笑话
运筹帷幄再沽酒
说尽南腔北调话
咬耳交头诉衷肠
剜却忠义悄悄话
人如草木春芽发
猛省诸多误偏差
官场酒场皆战场
道了张家耗李家
酒席宴后憩在家
耳际映景才情发
来日再邀诸道台
泾河渭河起浪花
2004年5月12日吾与贾平凹、姚学礼、王志平四文友游过柳湖,在二亩地民俗风味苑就餐,后感成此文,以志纪念。
平凹,珍重。是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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