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论自杀有罪

  ——《斐多》语录之一

齐贝：“那么，苏格拉底，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自杀是不容许的。我和费洛同住在一个城里的时候，我听他说过和你刚才讲的一样的话，也听到别人说过，说是一个人不准自杀。可是谁也没给我讲明白他的那番道理。”

    苏格拉底：“你得有胆量，也许你会听到些道理的。不过你也许会觉得奇怪，纬度这条法规绝对严格，不象人类对别的事可以有例外，尽管有时候有人宁愿死也不要活着；也许你会觉得奇怪的，一个人到了生不如死的境地，对自己行了好事就成了不敬神明，却非得要等别人来对他行好。”

    齐贝温和地笑着吐出了家乡语：“是啊，我的老天爷，我就是觉得奇怪呀！”

苏格拉底说：“这话啊，照我刚才这么说，听来好象不合理。不过呢，也许还是有点道理的。有人私下理由一套理论，把人比作监狱里的囚犯，囚犯不得擅自打开牢门逃走。我觉得这套理论很深奥，不容易懂。不过，齐贝啊，至少我相信是有理的。我们有天神守护，天神是我们的主子。你相信吗？”

齐贝说：“对，我相信的。”

苏格拉底：“那么，假如属你管辖的牲口，没得到你处死它的命令，擅自把自己毁灭了，它不招你生气吗？假如你能惩罚它，你不就要惩罚它吗？”

齐贝说：“这当然。”

“那么，一个人不该自杀，该等天神的命令，说来也该是有理的啰。像我吧，就是天神在招我了。”（《斐多——柏拉图对话录》，杨绛译，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9年版，中英对照本，P15—17）

旁观者言:

许多人的价值理念是有疑问的，比如人通常认为自己是绝对自由的，因而自己就是绝对自主的——自己的生命难道还不属于自己来支配么？！杀别人不对，难道自杀还不能允许吗？

问题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人既是自己决定自己思想行为的生命，同时，也是归属于社会整体的一个分子。既然是整体的一部分，你就必然被赋予某种社会责任与义务。你的自杀实质是以个人的自由为理由否定了人的社会职责，这是对社会整体布局的一种破坏。就好象你来到世间，你要做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但同时，你在家庭中是一位丈夫、一位父亲和一个儿子等多重角色，在社会上，你有你的单位、你的朋友、你的领导或下属，你的交往圈子等等。也就是说，你被注定了许许多多的社会使命。假如你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你是不是打乱了这些社会格局呢？你以为你改变的是自己的命运，其实你改变的更包括他人的命运。那些人的生命进程本来也有序的、正常的和注定的，如此一来，你的所作所为就严重的干扰到了社会全局的质量。

不说自杀，仅举一个诱拐儿童的例子。当一个孩子在一个家庭中突然消失了，这个家庭的原有秩序是不是全然打乱了？家庭成员原来的生命进程是不是被人为的更改了？也就是说，从此之后，这个家庭不得不寻找孩子，不再担任原来的社会使命，这个家庭是不是成为了社会整体结构外的游离成分？！

这样，被你扰乱的社会整体需要重新布局，即使再经调整，也很可能恢复不到有你“在场”时的完美程度了。（自杀者有罪，逼迫人自杀的人更有罪）

不仅自杀是不允许的，连安乐死也是一种犯罪——因为你“提前”终结那个人的生命进程，尽管以减轻痛苦的理由，但实质上仍然是干涉了社会整体布局。

人生该怎样，就怎样——也就是说，人的主观意愿不能凌驾于人的社会职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