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有关习惯


    回国后，被人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习惯了吗？适应了吗？我的回答，除了“还好”，不知道多说什么。
习不习惯？这里，是我曾经生活了20年的地方，有着很多我习惯得不能再习惯的习惯。适不适应？我生于斯，长于斯，如果说不适应，也难免矫情了点？

    早晨打开水笼头，等着热水慢慢流出，洗澡前，要先问问妈妈热水器里的水烧到多少度了，开水瓶在冬天会派上很大的用场，进门前，需要换上拖鞋，家里人有睡前洗脚的习惯。。。原来，这些，我再熟悉不过的事情，已经在我生活中中断了那么多年。  

   每天买一次菜，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做饭吃饭搞卫生，每天听妈妈有接不完的打来聊天问闲事的电话，和她在路上走几步就遇见一个熟人，每天两个人带两个娃，都觉得时间远不如在美国时那么充裕。。。

   冬天来了，天气越来越冷，衣服越穿越多，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在这个湿冷的南方小城，整个冬天几乎都在下雨，一下雨，路上又是水，又是泥。不下雨时，空气中充斥着灰尘，抬头望天，几乎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很难看到蓝天白云。。。似乎早已经忘了，这样的冬天，我过了一年又一年，那些有关下雨天鞋子进水，冻得直跺脚，手指脚指长满冻疮，寒风吹得鼻子耳朵像掉了的记忆，一想起，总有种幸存的感觉。  

   这些时候，就会想起，那恒温的24小时的热水，那我常常去泡的小区里的温泉，那没有冬天的总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和晴朗清澈的天空，想起那宽敞的家和家里软和的地毯，就穿双袜子舒服地走来走去。

   这些时候，就会想起，国外似乎被系统化和简单化了的生活，5分钟可准备好的早餐，外带的中餐和唯一的一顿正儿八经的晚餐，一个星期买一次菜，一次塞满整个冰箱，三五天洗次衣服，烘干就穿。鲜有闲聊的电话，鲜有偶遇的熟人，一个人搞定一家子琐事，自己仍然有大片的清闲时光。。。

   然而，这就是习惯吧，不同的生活条件，生活方式，生活节奏，就形成了不同的习惯。就像加州的天气和方便的条件，习惯了天天洗个澡或泡个澡，而在湖南的冬天，习惯睡前泡个脚。在国外，我们习惯把日子划成几大块，把时间过得更有效率，而在国内这样的小城市，大多人会把生活过得慢条斯理。

   我艰难地发现，并不是我曾经是个有效率的人，就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雷厉风行。过多的杂事，不够方便的条件，让曾经一个人轻松带两个娃的我，如今，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过得比以前更忙碌。

   然而，生活，很多情况下，只是一种状态，很舒服－－一般舒服－－不舒服，没有什么适应与不适应，习惯与不习惯，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在适应生活，努力地适应生活，早已经不把期间的所谓艰难困苦当一回事。

  （6） 有关记忆

    一天走在街上，看到街边一个破旧的IC卡电话机，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拆掉。我突然想起，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是10年前。那时，我就站在那个位置打过电话。如今，街道的两边早已经耸立起了高高的房子，四周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和10年相比，多了很多的繁荣，却少了很多的生气。

    10年前，我打电话的那个人，早已经消失在记忆里，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街道都大变样了，这台IC电话机还没拆掉，像是为了留下一个历史的记忆。

   那个我曾经很早很早起来跑步的大操坪，已经改成了一个购物中心，购物中心的顶上，成了一个大广场，每天早晚，锻炼身体的人们就集中在这里，早有早的宁静，晚有晚的热闹。

   那个我以前很喜欢去吃的面馆，10多年了，竟然还在那里，我特意寻它而去。味道还是一样，那么美味。只是，吃面的人，不再是清汤挂面的学生妹。陪我吃面的人，却是10多年来，一直的好朋友。

  那个曾经我呆过6年的母校，我本来没打算一个人去看。后来听说里面有好玩的游乐场所，就带着两个娃去了。在墙报上，还看到以前老师的名字，在路上，也碰到熟悉的面孔，只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老师姓什么了，于是不打招呼。我想，他们也一定不记得我，如今这个推着婴儿车的人，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我。

  那个我曾经喜欢的衣服的牌子，如今还是我喜欢的款式。只是，当初什么都能穿的时候，却买不起。现在，可以不在意价钱的时候，却穿不了了。。。

   原来，日子真的过去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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