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3、花非花

张斌处理善后的事情去了。婆婆非叫她去别人家住几天，既不能住娘家，也不能住婆家，也不能住自己家。否则，容易招邪。

她冷冷的笑笑说，哪里也不去。我就要等着宝宝。妈妈有些担心，要留下陪她，她笑笑，拒绝了。

于是这间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亚茹一个人。

以前，宝宝总是快乐的跑来跑去，这间那间，不知从哪个门口就会探出小小的脑袋，冲着她咯咯的笑。如今，却是那么的冷清！她呆呆的坐在地板上，泪水汹涌。

以前，她流泪，宝宝会用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水，把温热的脸颊贴在她的脸上，哄她开心，如今，谁再来哄她？

“宝宝，你在哪里？你为什么就不要妈妈了？妈妈想你啊！”她终于放声大哭。

哭了多久？朦胧中，似乎感到一丝温热拂过脸颊。

“宝宝！”她连忙坐起，急切的四处张望。

没有看见宝宝的影子。

电话铃声响起。懒懒的起身，一看，是妈妈。妈妈担心她。她吸了口气，说没事，就扣了电话。

她深深的叹息了一下。也许自己真的累了，竟产生了幻觉。要是妈妈不打电话，不就可以多和宝宝团聚一刻吗？

抬眼向外面望去，外面又是灯火明亮。怎么又是夜晚了？

她没有洗漱，直接上了床，躺下。她已经习惯了张斌的夜不归宿。即便在家，他也是睡在沙发上，伴着电视入眠。而她，每夜搂着宝宝，和宝宝一同入眠。

宝宝的小枕头早已被细心的妈妈收了起来。可是，收的走他的气息么？她躺下，忍不住伸出手臂，就像平时圈宝宝小小的脖颈一样。可是，哪里有宝宝啊。

泪水又忍不住落下来。

不知又哭了多久。朦朦胧胧中，依稀听得细微的呼吸。宝宝！她翻身坐起，周围一片黑暗。她连忙拧开台灯，床头周围一片雪白。她的那个大大的粉色的枕头静静的躺在中间，旁边独独没有那个淡蓝的小小的枕头，更不要说宝宝了。

她颓然坐下，泪水又簌簌而下。宝宝，你这么狠心，走了，却不肯托一个梦给妈妈？抱着枕头，低声啜泣。

“妈妈。冷。宝宝好冷啊。”轻轻的声音。是宝宝。

哦，宝宝在叫我呢。她习惯性的揉揉眼，伸手扭开台灯。

身边空无一人。

这才想起，宝宝已经离她远去。

“妈妈。冷。宝宝好冷啊。”恍惚中，又听得宝宝细细弱弱的呼唤，像是漂浮飘渺的雾里。

宝宝，真的是你么？是你回来看看妈妈？她压制住自己的抽泣，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吓她的宝宝。

忽然，一阵明亮。原来自己睡觉，失魂落魄中，没有关上房门。张斌回来了。是他扭开灯，照的卧室明晃晃的。

她的眼睛一阵刺痛，抬手挡住眼睛，怒目瞪向张斌。

“你不睡你的觉看什么！”张斌一身酒气，随手拉过被子，斜斜的躺在床上。

那是宝宝的位置。亚茹恼他刚才打开灯，惊走了宝宝，忍不住恨恨的推他。

“我累了，你别闹了好不好！”张斌含糊的说。

“回你的沙发睡去。这是宝宝的位置。”

“笑话，我的家我就睡不得了？”

“你不是总在沙发么？不要过来搅我好不好？”

张斌已经没有声音。——他早已沉沉睡去。

张斌满身的酒气，熏得她只想吐。这才想起，自己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这腌臜气息，熏得亚茹实在忍受不住，便爬起来，想去冲个澡。

打开浴霸，打开花洒，自己慢慢的褪下衣服。

水哗哗的往下落，一阵热气氤氲浴室。

“妈妈，真好玩。”

依稀听见宝宝的笑声。宝宝喜欢和她一起洗澡，撩起水珠，往她的身上泼，然后娘俩笑成一团。以前宝宝不喜欢洗头，她总要大声呵斥宝宝。为什么就要呵斥他？这么小小的人，怎么会喜欢水从头顶留下的感觉？

她擦擦泪，慢慢的搓洗身上。虽然早已经三十多了，但是她的体型依然很好。小肚子光滑细腻，洁白如玉。肚子上，剖腹产留下的疤痕，却是紫色的，很难看。宝宝常常摸着疤痕，感叹着，“我就是从这里被医生拿出来的么？妈妈疼不疼啊？”

抚摸着疤痕，泪水再次朦胧。恍惚间，还是那双温软的小手，轻轻的摸着，“妈妈疼不疼啊？妈妈还疼吗？”

她忙伸出手去，要抱住这小小的躯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只温热的水流过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