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天早起日出三竿以后,姗姗来迟的那一缕阳光才能照射到老房山的墙面上,下午三点多钟又掩身于西边的山尖后,久居在大山里的人对这种见亮而少见光的自然想象都已是熟视无睹了。南山就象座巨大的屏风总是遮挡着人们的视线,而村落则散落地分布在北山的向阳坡处,四周的山脉像难以撼动的紧箍咒似地把山村给锁在了隆起的山脊上。
由石灰岩构成的山体屏蔽掉了许多来自空间的噪音,要不是有一条东西向的铁路和公路从山腰处经过,外人是很难寻觅到这从不显山露水地处僻静的山村里来的,山里人家没什么大事要办的话,也很少会轻易走动到外界里来与人们交往,就连手机信号在这里也同样是微弱的可怜,只有作为常住户的青年人才会知道打电话时要跑到何处方能获得那断续的信号。山涧里常年有溪水流淌着,南山脚下一块硕大的巨岩根部有个水潭,早年间生产队那会儿大家集资建了座泵房直至今日还在发挥着抽吸的功效。
村中央空场上老树下挂着召集村民们议事的古钟早已被人给收购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悬吊在半空的钢轨,再就是磨盘和石头碾子算是老物件了。虽说现在各家用的口粮都是由外边花钱给买回来的,但仍然有人爱用石碾子磨出的棒子喳来熬粥喝,说是口味正宗有股子醇香味,拉磨用的毛驴没活时都闲置在家中圈养着,每天中午时分家人打开柴门,毛驴自己会沿路上山去吃草,临近傍晚能自己踅摸着原路走回来,山村道窄坡陡石径斜,毛驴遇到行人时会主动避让绝不抢行半步,即便是驴身上两边驮着筐,有眼力价的毛驴都能为行人避让出行经时的宽裕量,村里村外既没有交通管制的红绿信号灯,更没有交警和协管员,但这里的人们见面礼貌打招呼和主动避让的自觉性要比城市人高出许多来。
山里人家大多都爱使用柴锅烧饭和炒菜,柴火大多是从山上砍回来后风干晾晒的荆条为主,有时也会掺些玉米棒子的秫秸杆,山里小煤窑采挖出来的碎煤与黄土和石灰搅合在一起做成煤饼供冬季火炕取暖使用。清洁能源的石油液化气钢瓶虽说是各家都有备份,但多做应急之用,毕竟换一罐气的运输成本费用让山民自身难以负担,每当那做饭烧菜的炊烟升起时,洁白飘渺的烟柱给僻静的小山村里带来了生活的气息。如今,吃腻了城里饭菜的市民都对“农家乐”那“原汁原味’柴锅垮炖烧制的食物称赞有加并倍加推崇,对山村里清静悠闲的生活情调似乎是羡慕不已,城乡差距导致出的“距离产生美”竟让人有些忘乎所以,难怪乎会有那“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说词。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山里不仅是多岩石而少耕地,就连日照和水源都极为偏少,靠种地和收庄稼来养活自己与家人那是万难的事,出于对环保和生态保护的考虑,过去山民们赖以为生的小煤窑、石灰窑和采石场都为了城市人的利益而关闭了。被断了进钱财路的山民还须自谋生路,村里的年轻人都先后结帮搭伙地进城去开辟新天地,本来人脉就不多的山村里如今只剩下了那些老人和孩子们,僻静的山村也就愈发地清净了起来,用廉价的青石板和那灰褐色鹅卵石搭建起来的房屋院墙上长满了茅草,山风不分东西南北却总喜欢打着转的在飘移,散布在各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用无言的述说在告知人们这里原是一片天涯的海角,既然是水没了、鱼又能怎样?
山里能淘换出一些像;核桃、柿子、栗子、梨桃、黑枣和山里红等山货,也有那采摘不尽甜酸口的野酸枣,只是这些山货都不能当饭来吃,而且产量都不算大,难以形成具有规模性的经济效益。节俭生活惯了的山里人民风朴质,不像城里人那样爱整日里捯饬自己,穿衣戴帽啥的都捡那结实耐用的,即便是手里头攥着点闲钱也轻易舍不得用于花销,山村人目光短浅性格却很耿直,说话办事不喜欢绕弯子和兜圈子,祖辈们给留下的这点家产能否在延续下去?则是那些憨厚村民们昼思夜想的心事。当家人或许会跟产奶的山羊和趴窝的母鸡,叨唠上几句就连自己也想不明白的问题。而后,僻静的小山村又沉寂在那无声的环境中,只有过往的云才会将这一切都记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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