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纵观世上人头攒动终日熙熙攘攘,千人千言、万众万语各有各的主见并且人生喜好也是各不相同。日月中曾有过多少行迹匆忙的往来人?
风雨里又有过多少迎来送往的过客?
我已然是快接近“奔六”的人了,如果要说起什么是我心愿中最大的嗜好?不怕各位见笑,那就是睡觉、现如今家中起居住宿的条件要比起过去要好处许多。时至今日在与我年龄近似的同龄人当中,自知身体的健康状态还算是不错的。我也并非是得了什么嗜睡症,只不过是长年以来养成了每日早起晨练的习惯,因而,总要比常人入睡得早些。每晚九点来钟就要独自上床钻被窝了,即便是遇有特殊情况最晚也不会超过十点钟,习惯性地躺在床上入睡时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用歇后语的话来说:那是“纳鞋底不用顶锥—全凭(针)好”。这种可供自我支配的驾驭感,对我而言:能独自在居室里闭灯后安安静静自由自在地躺下去入睡,实在是一种难得的幸事了。
来自这种感觉的成因还要追溯几十年前的那段亲身经历,自小就居住在校园里那份独有的清净氛围中,每逢入夜睡觉时父母都会为我闭门关灯,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了一种习惯。那时,还觉察不出这将会给我今后的人生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只道是这顺理成章的事都出自于天经地义的人生必由之路。参加工作后随即搬进了工厂的集体宿舍,低矮的平房是由山里就地取材不规则石块堆砌而成的,一间斗室内安放了四张薄木床板后,屋中间勉强可以挤放进一个取火用的煤炉子,我与另一个青工和两位老师傅同居一室,上年岁的人觉少,睡得晚不说,还有打呼噜的毛病,如雷贯耳的鼾声吵得我俩个小年轻无法安睡,出于师道尊严还不能去叫醒打鼾的老师傅,人家是酣畅淋漓痛痛快快地睡了个后半夜,而我们这受气包却是苦熬支撑了一整夜,有半年多的时间是夜夜如此,真是苦不堪言啊!
后来,终于有机会给调整到了新盖的宿舍楼里去住,一间屋子四张双层床八个人挤在一起,虽说这牢笼式的鸽子窝拥挤不堪,好在是年轻人挤在一起,况且还有暖气可用,这既可避开了老师傅那恼人的鼾声,又躲过了生炉子添加煤球和倒煤灰的苦役,至少躲过了烟熏火燎拾倒屋子搞卫生的杂役活。本想借此就能得以安稳睡大觉了,让我史料未及的是这帮年轻人的经历极其充沛,各个屋每晚都要聚在一起打牌“敲三家”或是玩“拱猪”这算是动静大的,闹腾劲小点的是下象棋和下围棋,这帮人天天不折腾到半夜等下夜班的人都回来不算完。我那时每天早晚都在和另外几个伙伴一起练武功,尽管只睡后半夜几个小时的时间,一到晨起十分就是睁不开眼咬着牙也要爬起来外出去活动锻炼,别忘了,那时还有一整天八小时的高强度体力工作在考验等待着呢!
人身精气神和体力上的严重透支让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凭借着蛮横劲愣是把同屋宿舍里的人给轰出去了四个,还剩一个中等年纪的班长师傅和两个脾气有点怂蔫蔫的小哥们和我同住,师傅总到外面去玩牌后半夜溜回来洗洗就睡,碍于面子的我也就不去计较他了。那哥俩还算是较为通情达理,每晚都到别的宿舍去玩牌,晚上十点钟必须准时回来就寝睡觉,人家进屋怕打搅我睡觉都不敢开灯,半掩着房门借楼道里长明灯的余光进行洗涮,别看他两个蹑手蹑脚的尽量不出声响,躺在上铺床中假装熟睡的我却是在耐着性子等他们早点入睡呢。时隔没多会儿师傅就进门了,他可不理会这套宿舍里的潜规则,进门就开灯,打盆水坐在凳子上一通地洗涮,脸盆同样也是脚盆不时地发出咣啷啷地响声,根本就无视我们三人的存在和是否会把我们给从梦中吵醒,更可气的是洗着一半的脚就被别屋的人叫去玩牌了,可宿舍的灯却依然开着,明晃晃大灯泡的光亮让我用被子蒙着头都难以入睡着,在这新仇旧恨的驱使下,我踩着凳子用厚毛巾垫着手把滚烫灯泡的螺口给拧松了,本想师傅回屋进门后拉不开灯也就赶紧睡了,没想到他进屋后却摸黑站在条凳上去更换灯泡,阴错阳差地踩偏了失身摔了下来,一屁股砸在了盆帮上,多半盆水没糟蹋不但弄湿了他穿的大裤衩子,还洒了宿舍的一地。他发出了痛苦的哎哟呻吟声,我们三人再也忍俊不住失声地笑了。日后得知这么就那么巧偏偏把他的尾巴骨给摔裂了,为此,他回家卧床静养了好一段时间,我可总算是捞着睡了好一阵子的踏实觉睡了。长期缺觉人身心上的那份痛苦,旁人很难有所理解和体会。
集体宿舍的生活就这样整整煎熬了我十六年,愣是没有把我这睡觉的习性给扳过来,记得和另外一位工友同住时,他每晚都要在枕头边上搁个半导体收音机开着响声才能够安然入睡,我是哪怕有点轻微的响声都睡不着觉,十几年中换了许多的宿舍,和不同的室友们都和睦共处过,损失过太多的睡眠时间,好在是把这苦日子给熬出了头,从而,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人的一生中,先前亏欠你的,日后都能给找补回来,老天对人还算是很公平的。只要你能耐住寂寞去等待,日月轮回早晚有眷顾你的那一天,白天人们自成一派,晚上便会各有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