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剖腹：那是一种生与死的体验

                 文/芳草凄凄

半小时后，我和老公再次迈进了B超室的大门。在我看来，再做一次B超只是为了让医生看得更清楚而已。

谁知，正当我万念俱灰地躺在检查床上时，医生坚定地对老公说：“看，这个宝宝不是唇腭裂，我可以向你打包票，她的嘴唇是完好的。当然，我不承认其他部位有没有问题。”

“真的吗？”听到医生的话，我很惊喜。

老公更是激动得上前抓住医生的手就说：“医生，谢谢您！谢谢您！”

那位年过半百的检查医生显然被老公的激动感染了，高兴地回答：“不客气，孩子的嘴巴没有问题，你们放心吧。不过，现在羊水已经很少了，宝宝随时有缺氧的危险，你们赶紧去门诊医生那里。”

“好的，谢谢医生！”我和老公像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从B超室出来，我的脚步特别轻盈，我赶紧向妈妈报告了这个好消息。我们一行四人立即奔向产科门诊。

 

紧急剖腹：宝宝，我要立刻见到你

当我们再次出现在产科门诊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那位慈祥的医生看了B超单后，又给我听了胎心。然后，她果断地对我说：“马上住院，你必须实施剖腹产了。”

于是，我们拿着住院单直奔住院大楼。

刚开始，住院处说没有床位，要住院就得加床。我们犹豫了一下，五分钟后，说正好有一个床位空出来，于是，我们赶紧办了住院手续。

来到产科病房，我就被一帮护士拉来拉去，一会问这问那，一会交代这个交代那个。我有点晕了，问其中一位护士：“我今天能做剖腹产吗？”

那位护士说：“下午就得剖了。”

“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现在几点了？”

“四点多了。”护士告诉我。

“那下午还能剖？”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是五点半的手术。”

“啊？这么快！”我心想，我甚至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可是，多一些等待的时间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手术准备过程是有程序的，早一点见到宝宝有什么不好呢？

然后，她们让我看了剖腹产的同意书，并要求我签字，同时，我的左手被护士抽走了好几管血。接下来是做胎心监护，这当中又有护士来给我做皮试，因为胎心监护和皮试需要的时间都是二十分钟。

然后，我被拉进一个小间，我换上了病服，有护士替我备皮，并插了导尿管。于是，我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一手拎着尿袋，开始等待进产房。

 

亲历剖腹：那是一种生与死的体验

5点40分，一位阿姨来推我去产房。

一路上，我想像着产房的场景，我甚至想起了我阅读过的生产日记，许多妈妈都记录了进入产房前的心情。而我却根本没有时间去体验这种心情，我心里想的只是希望我的宝宝是健康的，医生说怎样就怎样吧。

到产房后，我努力想看看周围的环境，但是，我马上就放弃了这种行为。我想，为什么要去看这些东西呢，我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平定自己的心情，用一种愉悦的心情迎接我的宝宝到来。

这时，有人把我从推车上抬到了手术台上。

接着，有人帮我罩上一层布，有人帮我固定手；

再接着，我被要求侧身过去，并把身体弓从大虾状，我知道，这是要打麻醉了。果然，有人在摸我的脊柱，终于，一枚扎打了进来。

刚打完针，麻醉师就用针扎我的大腿，并问道：“疼不疼？”见我没反应，他又扎了一下我的手，我马上“啊”地叫了起来。于是，他说：“可以了。”

在我重新躺下没多久，我忽然感觉有刀子在割我的肚子，可能是肚皮上的脂肪比较厚，我竟然感觉到刀在肚子上来回割，当然，我还感觉到了疼痛。

我赶紧叫起来：“医生，我疼！”

结果，却招来另一位医生的嘲笑：“你怎么可能感觉到疼，要是真疼，你早就跳起来，怎么可能还躺在这里？”

我顿时无语了。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非常难受。那是一种掏心的感觉，好像有一双手使劲地在掏我肚子里的东西。我知道，这是在掏宝宝了。

我哼了一声：“好难受。”

“是的，现在是最难受的时候，不过马上就好了。”一位医生对我说。

说实话，掏宝宝的感觉真是难受，不过，为了能快点见到宝宝我只有忍受。

这时，站在我上方的一位男医生问我要不要用止痛泵。我有点犹豫，问他有什么副作用，他告诉我有些人会有恶心呕吐。我无法确定要不要用，一开始说用，那位医生就说让我手术后给他签个字。我一听要签字就想到副作用肯定很大，医生想把责任推卸给病人，因此，我又改口说不用。（后来，医生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还是用了止痛泵，因为我在手术中大出血了，必须用纱布填充子宫来止血，而签字这项任务也交给了老公。）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宝宝的哭声。她哭得异常响亮。对我来说，这是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哭声，我期待了许久的哭声。

一位护士抱着宝宝来到我面前，并把宝宝的屁股朝向我，说：“是个女儿，你看看。”

我只听见自己对护士说：“医生，能让我看看宝宝的脸吗？”

其实，我是想看看宝宝的嘴巴，确定宝宝不是兔唇儿。

当医生把宝宝的脸朝向我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张陌生而熟悉的小脸，她就是我的女儿，她是一个没有缺陷的宝宝，她是一个五官端正的宝宝。我的心情非常激动，也非常满足。此生有一个健康而漂亮的女儿，我已经很幸福了，哪怕现在我死在手术台上，我也没有怨言。

我正想着，却听到有不断冒水的声音，我的另一只手不断地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流下来。我试着抬起那只手，看到却是满手鲜血，还带着一点瘀血。天哪，这“哧哧”不断冒出来的声音不会是流血的声音吧？

我甚至想起了一个心理故事，说一个健壮的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他的手被伸到窗户外面，有人在他手上扎了一下，并打开边上的水龙头，告诉他这不断的滴答声是他流血的声音，结果这个人竟然死了。想到这里，我问了一声：“医生，这是流血的声音吗？”

医生可能觉得有点好笑，说：“不是，这是羊水流出来的声音。要是流血那么多血，那你就没命了。”

是呀，如果这样流血，我估计自己这条命就真的玩完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流血也好，流羊水也好，这对我已经不重要了，都交给医生吧，我已经把宝宝顺利地生下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时，一位护士把宝宝放进一张小床，并推到我的身边，说：“你看着你女儿吧。”

看着这个娇小而健壮的宝宝，我一下子坚强起来。瞧，可能是饿吧，她不住地挥动着双手，努力想要把手放进嘴巴里，时而发出“哇哇”的哭声。我在心里对她说：“宝宝，等妈妈的肚皮缝上后，我就给你喂奶。”

不一会儿，主刀医生问我：“你以前做过手术吗？”

我回答：“做过。一次人流，一次宫腔镜。”

“宫腔镜？你为什么做宫腔镜。”

“因为胎停育。医生，怎么了？”

“哦，你的子宫创面比较大。”

过了一会儿，主刀医生又对我说：“你现在出血比较多，我必须在你的子宫里塞一块纱布。如果出血止住了就把纱布取出来。如果出血止不住，必须实施子宫摘除手术。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塞纱布了，同时，你必须给我签个字。”

“哦，好的。”我心想，反正我的宝宝已经安全地取出来了，子宫摘除就摘除吧。

接下来，医生开始对我进行缝缝补补。

我感觉到一阵阵凉意，同时，我的双手和身体不住地抖起来。我努力控制了一会，但是，凉意却越来越重，我抖得也更厉害了，我甚至听到了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

“医生，我冷。”　

“不会的，你是抖了吧？打麻醉就是要抖的。”

“医生，我真的很冷，你能给我再盖个毯子吗？”

“你怎么可能冷呢，现在空调打到28度呢，我们都热得不行了。”

可是，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抖得越来越厉害，我的双手甚至脱离了身体。但是，医生全然不顾我，只是跟我说打麻醉都要抖的。实际上，我抖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产妇，因为我出血量多。

终于，有位护士说：“她好像抖得很厉害。”

我以为她会给我盖个东西，但是，她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采取措施。我实在是觉得冷得可怕，抖得不行了。这时，我感觉到我的头部上方有一位男医生，于是我哀求道：“医生，我实在是抖得厉害，你能用你的双手压住我的手臂吗？”其实，我是想借助他的体温来缓解寒意。那医生有点犹豫，可能他觉得这是个非分的要求吧，因为他是个年轻的男医生，也许还没有结婚。但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实在是冷得难受，我甚至感觉自己会被冷死。于是，我再次请求。

那男医生实在是不好推辞，于是用他的手压住了我的手臂，我顿时觉得舒服多了。但是，不一会儿，他就拿开了他的手，并走开了。我又再次被寒意包围。天哪，什么时候我才能觉得暖和呀？

后来，一直没人帮助我缓解寒意，我一直止不住地抖动。没办法，我努力控制自己，希望不要抖得太厉害而影响到医生给我缝肚皮。在我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我就看着我可爱的女儿，让她帮助我增加控制能力。

终于，在我不断地努力当中，手术结束了。这时，我听见一位医生说：“这地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下个病人怎么进来呀？得叫阿姨来清理一下！”

而我的主刀医生也探头过来对我说：“你出血量有点多，回去后好好调理身体，多吃点有营养的、补血的东西，知道吗？”

我不住地点头道：“知道了，谢谢医生。”

一位阿姨进来了，护士协助她一起把我抬到推车上，把宝宝放在我的双脚之间。然后，阿姨把我们推到一边等候，她先去清理地上的污血。

我躺在推车上，心想，我终于安全地从手术台上下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战利品。人生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战役，需要的是坚强的意志。

……